陳舜點頭,“沈主任,我和孫有良、金宜福幾個想請您周末一起吃個飯。”
沈愛立知道他們都住在宿舍,肯定是去飯店吃,幾人的工資都不高,難免給人帶來不小的經濟壓力,忙道:“那去我家吧,離得近,剛好我那裡還有一些竹筒,咱們吃竹筒飯,上回鐘琪她們都說好吃呢!”
見陳舜還要再說,又補充道:“大家心意到了就行,不必拘謹誰請。”又朝鄭衛國道:“衛國,你也一起過來,你那天要是有空的話。”
話說到這裡,陳舜也沒有再堅持。回頭和孫有良、金宜福倆個一說,金宜福歎道:“以前是愁著怎麼給師傅少送一點,現在這個師傅,卻得挖空心思想著,怎麼讓人家收。”
孫有良道:“你也不要心理負擔太大,咱們畢竟還年輕,日子還長遠著呢,以後沈同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咱們多儘點心就是。”
金宜福立即道:“那肯定!沒有沈工,我還不知道在萬有泉手裡當多少年孫子,受多少磋磨。”說到這裡,人高馬大的金宜福,不由又紅了眼。
孫有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一陣沉默,他們學徒工,誰不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
故此,才會對沈愛立這麼感激。
***
周四一早,沈愛立剛到辦公室沒一會兒,就見序瑜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把一張報紙“啪”地一下放到她桌子上,“你快看!”
沈愛立拿起來,一眼就看到了“漢城國棉一廠宣傳科”為作者的《關於絲瓜過濾煤灰背後的故事》,占了三版半個版麵,隱隱心裡也有點激動,和序瑜道:“姐妹,你可真能乾,你這速度可真快,這麼快就出來了。”
序瑜挺了挺胸,有些驕傲地道:“那可不,我這可是為小姐妹服務,那還不得有點積極性,”又道:“這張是送報員早上送來的,你先留著,給你們辦公室的人看看,回頭中午,我倆再去買個十幾份。”
愛立好笑道:“要買那麼多嗎?”
序瑜掰著手指頭給她算,“樊鐸勻、樊多美、謝林森、葉驍華、你媽和哥哥那邊,這都得六份了,買個十五份是最少的。”
愛立見她這樣認真,也被帶動起來,望了眼報紙上“我們采訪了沈愛立同誌”那一段,有些興奮地和她道:“我這還是頭一回上報紙,我媽我哥看到了肯定很高興。”
兩人正聊著,保衛部的小張過來給她送了一封信,沈愛立接過來一看,和序瑜笑道:“剛還提起多美姐姐,這就收到了她的信。”
序瑜笑道:“是特地來信謝謝你上次寄的東西吧?你快看看。”
沈愛立打開一看,最高指示下麵寫著,“愛立妹妹,你好,已經收到了你寄過來的包裹,我和以恒都非常感謝你的心意,特彆是漢城的魚乾和醃菜,我可太想念這一口了,可恨當初來的時候,沒有多多帶些。你這一次寄來的包裹,可算解了我的饞。”
看到這裡,和序瑜笑道:“我媽這次可幫了大忙,多美姐姐還很喜歡魚乾和醃菜,嗯?多美姐姐說有件事問我。”
就見信上寫著:“此次來信,還有一事想詢問你,最近我們軍區的家屬院來了一位女同誌,以前在漢城食品廠做工的,離你家還挺近的。她對我的態度有些奇怪,我擔心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特地來信,問詢於你,不知道你是否認識,她的名字叫楊冬青。如果愛立妹妹認識這位女同誌,還煩請來信告知相關情況,若是不認識,就請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祝好!”
沈愛立看到“漢城食品廠”就不由蹙了眉,想著不會是楊冬青吧,沒想到還真是楊冬青。
一時和序瑜歎道:“世界真小,楊冬青二婚的對象,竟然和多美姐姐在一個軍區,倆人還碰上了!多美姐姐向我打聽認不認識這個人。”
說著,把信遞給序瑜看。
序瑜掃了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也太不巧了,竟然能和樊多美撞上,楊冬青指不定怕樊多美將她以前的事抖摟出來,她在那邊抬不起頭來!”
又和愛立道:“你就如實告訴樊多美,怎麼做,就是她的選擇了。”
沈愛立點頭,“看這意思,楊冬青怕是還知道了我和樊鐸勻的關係,不然不至於在多美姐姐跟前露了行跡出來,怕是她都開始提防人家起來了。行,我現在就寫信,中午就寄出去。”她想著,這種小人,還是要告訴告訴樊多美,免得不小心著了楊冬青的道。
一周以來,樊多美就收到了沈愛立的信,信封裡還附著一張報紙。心裡不由有些奇怪,忙打開信來看,見上麵寫著:
“多美姐姐,你好,來信已收到,對於你問詢的問題,感到非常震驚,我想你看完這封信以後,估計和我的心情是一樣的。
楊冬青同誌是我的前嫂子,兩個月前剛和我哥哥離婚。離婚前夕,我哥在礦上出了事故,醫生一開始就說,以後可能會瘸。我哥尚沒有出院,倆人就在街道辦開了離婚證明,當時我聽她母親的話音,大概是想回村相看一位回來探親的軍人。
你可能不認識她,她卻是知道你的,你剛準備去西北的時候,她問我你家的房子出不出租,也知道我和鐸勻是同學。
以上,是關於楊冬青同誌的簡略情況。另外還有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和你分享下,我上了《漢城晚報》的報紙,特寄一份給姐姐,關於絲瓜筋的那篇。祝好!”
樊多美看完信,整個人都呆了,讓她想破腦袋,她也想不出楊冬青和她是這麼一層關係來。
她準弟媳的前嫂子!
緩了好一會兒,想起來愛立說她上報了,忙把那張報紙打開來看,一眼就看到了《關於絲瓜筋過濾煤灰的背後故事》,漸漸有味地看起來。
林以恒從食堂打完飯回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媳婦看著一張報紙傻笑,湊近來一看標題,好笑道:“我還當什麼小說,你看得這麼高興,這不是一篇講研究故事的嗎?”
樊多美抬頭,哼道:“不是,這是一篇關於我弟媳的報道。”
林以恒好奇起來,忙放下飯盒,接過來一看,等看完笑道:“小沈同誌真厲害,周末還參與這機器維修七人小組,到處修機器不說,還專挑疑難雜症來搞。”
樊多美有些驕傲地道:“這以後,我再和人介紹起愛立來,就把這報紙遞過去,可比我說得還齊全。”
林以恒已然習慣自家媳婦,提起這位準弟媳,就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幸好你隻有一個弟弟,不然多幾位弟媳,我都不知道靠哪個犄角旮旯裡站。”
樊多美也不理他這飛醋,想起來,將愛立的信遞給他看,“保準你吃一大驚。”
林以恒挑眉,“難不成,小沈同誌要和鐸勻結婚了?不然還能有什麼讓我吃驚的?”
樊多美冷笑一聲,“你看看就知道了。”
等看完信,林以恒仍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和妻子道:“楊冬青前頭那個,竟然是小沈的哥哥!”
樊多美點頭,“怪不得那晚吃飯,她一見到我,就像被嚇得丟了魂一樣,你記得吧,我問她認不認識南華醫院的人,她嚇得筷子都掉了!我還奇怪,她怎麼對我像又戒備又警惕的樣子,我還當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原來是我準弟媳的前嫂子,還是因為這種原因離婚的,她可不得心虛。”
叮囑丈夫道:“以前不知道這事就算了,知道了這事,你和安少原怎麼處,我不管,她楊冬青,是再不準進我家門一步的。”
林以恒卻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事要不要告訴安少原?”
樊多美心裡泛起一陣冷笑,“怎麼說?他是信你,還是信他新婚的妻子?老話都說,勸賭不勸嫖,人家正好的蜜裡調油的時候,否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都招人恨!”
半晌又道:“她倆一個村的,安少原家裡不知道這事?他母親都沒勸得住,你能勸得住?況且,這都結婚了。”
林以恒長歎了一聲,“就是可惜了少原。”
卻聽妻子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不上誰可惜不可惜的,沒有安少原,她楊冬青也未必這麼果斷地離婚!要知道,當時愛立的哥哥,還沒出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