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很多的不舍,但是知道子女長大了,都是要離開父母懷抱的。忍不住想到,當年她離家出走,她的母親不知道為此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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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沈青黛帶著丈夫蘇瑞慶和兒子,正站在一戶有著斑駁的赭紅色的大門門口,蘇瑞慶曲指敲了兩下,裡頭很快就有人應聲,趕過來開門。
賀之楨看到沈青黛,微微有些訝異,就見沈青黛笑問道:“賀局長,沒有認出我來嗎?”
賀之楨忙反應了過來,“怎麼會,是青黛啊,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快進快進,瑞慶也來了啊,歡迎,歡迎!伊利個子可長高不少。”
賀之楨忙把人讓進來,給倆人沏茶,又給伊利削了個蘋果。
沈青黛稍微打量了一下客廳,收拾得算齊整,和他道:“賀大哥,你肯定猜不著,我今天怎麼會來這。”
這事,賀之楨確然猜不出來,這些年他去看了沈青黛幾次,在今天之前,沈青黛一次也沒有來訪過,顯然是並不想和他來往。
所以,對於沈青黛這次來訪的用意,他並不清楚,。
隻見沈青黛微微笑道:“我上一周去漢城,見了我姐姐,你定然想不到,她女兒愛立和你的外甥林亞倫,倆人是朋友。你外甥知道愛立媽媽是江省的,給了愛立許多乾絲,讓她帶回去給媽媽吃。我和我姐都覺得這乾絲很像賀嬸子的手藝,一聊發現還真有可能是賀嬸子做的。”
賀之楨聽到這裡,麵上露出了些許訝然,想不到,會在自己家裡聽到沈玉蘭的消息。
上次他在紡織技術交流大會上,看到沈愛立,就覺得可能是玉蘭的女兒,本來想問兩句她媽媽的情況,又怕人多嘴雜,就沒有開口。這事,後來他想想還覺得有些遺憾,再沒有比她女兒,更了解她現狀的人了。
沈青黛這邊,他以前試探著問了兩次,她都用“都挺好的”來打發他,彼此心裡都有數,想著或許沈玉蘭現在家庭、婚姻都很美滿 ,沈青黛不願意他去打擾,也就沒有再開口問過。
沒想到這還有更巧的,亞倫竟然和玉蘭的女兒成為了朋友。
和沈青黛夫妻倆道:“這真是無巧不成書了,沒想到咱們的小輩,還能有緣分成為朋友。”這事確實有點意外,畢竟他和沈玉蘭算一同長大的,最後也沒能處成朋友。
彼此之間斷了音信快三十年。
斟酌了一下,問沈青黛道:“你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家裡、孩子都好嗎?她自己的身體好嗎?”
如果說,這時候賀之楨的情緒還比較平穩,那沈青黛後麵說的話,卻讓他氣得一時難以自持。
“我姐挺好的,她一個人把倆個孩子拉扯大了,也算交差了。她那天見到亞倫,笑亞倫這麼久還沒對象,說你舅舅沒有大學畢業,就把對象帶回來了,還帶人上街買簪子呢!”
賀之楨一邊給沈青黛夫妻倆續茶,一邊笑道:“玉蘭這不是胡謅嗎?她以前可不是這種性格啊!”
沈青黛望著他,語氣極為平靜地道:“沒有,賀大哥,我姐沒有胡說,她確實是這樣認為的,當年有人就是這樣告訴她的,所以她留了一封信就走了。”
賀之楨提著水壺的手,微微一抖,撒了好些水出來,桌子上、他的鞋上都是水跡,眼下卻也顧不得這些,有些不確定地望向沈青黛,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不想,沈青黛這時候卻不答,反問道:“賀大哥,你知道張伽語住哪嗎?或者你知道她在哪個單位嗎?”這才是她這次來訪的真正目的。
賀之楨點頭道:“知道的,我這邊有她的地址,我去找找。”
過了一會,賀之楨就抄了一張紙條出來,遞給沈青黛道:“是這個,她沒有單位,一直在家裡照顧孩子。先前為了孩子的事,她來找過我一回。”
沈青黛接過來一看,楊浦路雲杉胡同377號,這可離她家不遠,倒給她省了腳力。
笑問道:“那陳大哥你這邊,有給她幫忙嗎?”
賀之楨點頭,“稍微幫了一點。”畢竟是老家人,她上門來央求,他也沒好一口回絕。
沈青黛要笑不笑地看著賀之楨,開口道:“是張伽語,她告訴我姐姐,賀大哥從大學裡帶了對象回家,你很喜歡那個姑娘。”
“轟”的一聲,賀之楨的腦子像炸開了一樣,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麼,怎麼會是這樣?我一直以為,以為你姐姐她是心有所屬,才逃的婚。這麼重要的事,她為什麼自己不來問我一聲?”
為什麼?沈青黛也想知道,為什麼姐姐不去問一聲,那麼聽信張伽語的話!在三十年前,一個女孩子逃婚,對她個人和她的家庭來說,無疑都是一場地震,這場地震,讓她姐姐和父母之間,至天人永隔,都沒有互相釋懷。
一直坐在旁邊,看著妻子一點點地這樁陳年往事揉碎、攤開來的蘇瑞慶,忽然道:“其實我也能懂大姐的想法,她以為你心有所屬,這場婚約對你而言是為難的,她要是去問你,怕更會讓你難堪,索性以她的一走了之,來解開這個僵局。”
她唯獨沒有想到的是,這不是事實,這是有心人故意誤導她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