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楨剛才已經猜到了一點,和蘇瑞慶點點頭,也跟著進了廚房,擼了袖子問道:“玉蘭,要不要我幫忙?”
沈玉蘭低頭道:“不用,賀大哥,你出去坐吧!”
賀之楨接過她手上的菜籃子,笑道:“我來得倉促,給你添麻煩了。”
“賀大哥,沒有,你能來我很高興!”
賀之楨不動聲色地勸道:“玉蘭,路上我想著來見你,也很高興!你不知道,我很久沒這麼高興了,可能人上了點年紀,就喜歡回憶過往,但過往讓我懊悔的事太多了,高興的並不多,我今天想著,這日子還是應該向前看,走過的路不必後悔,就是以後的路咱們可得高高興興地走。”
沈玉蘭眼眶微濕,“謝謝你,賀大哥!”她知道,賀之楨是在勸她,也是在表明他的態度。
這邊房子秋回到家裡的時候,成大傑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客廳裡等她,她一進來,他就遞了一份證明給她,“子秋,單位裡給我開了證明,明天我們就去婚姻辦事處把離婚證裁了吧!”
房子秋搖頭道:“大傑哥,我不會離婚,你也沒必要和我離婚,我今天去見了沈玉蘭,她又有了新對象。”
說到這裡,房子秋轉過臉來,直愣愣地望著他道:“大傑哥,她心裡早就沒你了,這是她第三個男人了,隻有我,隻有我心裡眼裡都是你,從十六七歲到如今的年齡,子秋心裡隻有你!”
奔波一天的疲憊、委屈,這一瞬間都倒了出來,房子秋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眼婆娑地看著成大傑,“你卻要和我離婚,大傑哥,我隻騙了你這一樁事,難道這二十多年了,你還看不懂我的心嗎?你和我離婚,你要我以後怎麼辦?我怎麼活?”
成大傑無動於衷,即使得知沈玉蘭又有了對象,成大傑也不過是抬了下眼皮,他打定主意要和房子秋離婚,他沒有辦法再麵對她,再和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之下。
因為她的謊言,她的蓄意欺騙,自己背叛了沈玉蘭。之前他還能騙自己,這是他對子秋的責任,他不能看著子秋喪失活著的勇氣。
今天子秋告訴他,自己是裝病的時候,這些年的信念,在頃刻之間崩塌,原來他的堅守毫無意義,原來他對子秋的每一份心軟、退讓和妥協,都是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刻刀子,為了房子秋,他還拋棄了唯一的兒子。
僵持之際,房家老太太端了一碗飯菜過來,“大傑,子秋跑了一天才回來呢,先讓她吃口熱乎的吧,彆回頭又病倒了,你又忙前忙後的跟著擔心。”
見女婿不吱聲,又放緩了聲調道:“大傑,子秋當年也是小孩子心性,這丫頭性格倔,認定了你,誰也勸不回頭,你也彆和她計較,都這麼多年了,你再有氣,也該看看這麼些年的夫妻情分上,老話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成大傑抿著唇,道:“媽,這是我倆的事,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會給您老人家養老。”
老太太見他聽不進去,也沒有再勸,等回頭女兒把碗送到廚房來的時候,悄聲叮囑女兒道:“你彆硬聲,你這兩天,身段放低些,好好哄哄勸勸,大傑心腸軟著呢!把人哄上床,這事就翻過去了,男人都是這麼個東西。”
房子秋點頭應下,“媽,我知道了。”這些年她一直裝病在家裡靜養,她的生活裡隻有這間院子和成大傑,要是成大傑真不管她,她想自己也是沒法活的。
夜裡,成大傑睡在了床下麵的腳踏上,預備等天亮就去裁離婚證。
房子秋也沒有說話,隻是蒙著被子嗚嗚咽咽地哭,等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成大傑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忽然一個溫熱的身體,貼在他身上,柔軟的唇在他耳畔乞求道:“大傑哥,最後一次好不好?我怕,你抱抱我!”
成大傑慣性地將人摟在了懷裡,房子秋柔嫩的手一點點地攀爬,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倆個人從腳踏上滾到了冰涼的地麵上,房子秋也忍著寒意,一聲沒吭,極儘曉意溫柔,她不願想,此刻在她身上馳騁的男人,是夢是醒。
涼薄、貪欲,她瞧上的男人,也不過是這樣的一個人。一時分不清,這一輩子,她和沈玉蘭,到底誰活成了笑話?
黑暗的夜裡,房子秋雙手摟著男人正在奮力的腰,低聲喃喃道:“大傑哥,你已經對不起她了,你不要再對不起我!”
說著,忽然咬了一口男人的肩膀。
成大傑吃痛,仍舊沒有停下身下的動作,倆人目光交彙,這一刻,他們已然都是清醒著的。
房子秋知道,沈玉蘭或許沒有說錯,他潛意識裡是喜歡她的,喜歡她的低姿態,喜歡她的柔軟、攀附,喜歡以英雄的姿態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他要離婚,並不是因為沈玉蘭的出現,而是因為,她戳破了這個泡沫,沒有再陪他演戲。
“大傑哥,我冷,你疼疼我好不好?”
意外的是,成大傑並沒有回應,繼續發泄自己的精力。第二天一早,房子秋就發現自己發起了燒,苦著臉和成大傑道:“大傑哥,我發燒了,你帶我去醫院吧?”
成大傑沒有吱聲,隻是拿了五塊錢遞給她,在房子秋錯愕的眼神下,拎著公文包去上班了。
房子秋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男人開始報複她!
伸手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淚,就算是相互折磨,至少這個人還是她的。
一周以後,沈愛立才從小姨的信裡得知這件事,她沒有想到,媽媽竟然真的會在申城找到成大傑,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荒誕,但是真的發生在了媽媽的身上。
沈愛立尚來不及為媽媽的事感慨,李婧文氣喘籲籲地跑到工位上來喊她:“愛立,你快去看看,試驗出現故障了,新試製出來的刺輥比例不合適,除雜效果還不如前頭的平行刺輥。徐春風都氣瘋了,又在那裡罵你瞎出主意,搞什麼提高刺輥轉速的離心力,害得大家白白浪費半個月的時間。”
沈愛立立即問道:“怎麼會呢?這組刺輥的比例,是咱們仔細算過的啊?”忙把信放進了抽屜裡,上了鎖,和李婧文道:“行,我跟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