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你彆說了,我才吃的飯。”
蔣丹聞言也一陣惡心,痛苦的捂著嘴。她不是傷心倩碧之死,隻是覺得老天待她何其不公,連唯一可用之人都不留給她。
以後可怎麼辦?
以後?她還有以後嗎?
蔣丹忽然有些絕望,以趙芳的心胸,肯定不會放過她,她的以後一眼就能看到頭,她沒有以後了!
所有人都想她去死,可她偏不死,她偏要錦衣玉食、光鮮亮麗的活著,哪怕這背後滿是屈辱和眼淚!
蔣丹是這樣想的,她也是這樣做的。
她也是大家女出身,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她原也可以走上品路線,當個雅妓,接待一些達官貴人文人雅士,可找她的客人全是些販夫走卒,低賤得到不能再低賤的人。
蔣丹知道這是趙芳在有意折辱她,她閉著眼受了,反正隻要燃情香一點,是誰都無所謂。
時間久了,姑姑心疼了,她不是心疼蔣丹,而是心疼銀子,明明可以賺的更多。
姑姑去找趙芳談了,結果不歡而散。
姑姑怒了,真以為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副指揮使就可以隻手遮天嗎?怕是忘了馬王爺有幾隻眼吧!
沒多久,趙芳就下獄了。
蔣丹休息了一段時間,改頭換麵,取了藝名雅晴,重新掛牌,她容貌無雙,才藝過人,被無數文人騷客、達官貴人追捧,稱其為色藝雙絕。無數人手捧著千金,隻為見她一麵,聽她彈奏一曲,或換她的一副字畫。
蔣丹很喜歡,也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這一日,就是那麼巧,蔣丹出現在了一戶富商家裡,她其實不喜歡這些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可沒辦法,人家給的錢多,一萬兩銀子,換她一曲歌舞。誰願意跟銀子過不去呢?她賺的多,姑姑也就越大方,蔣丹的日子就過得更好。她現在,甚至比從前蔣家還在的時候,更尊貴,更自由。
隻是當蔣丹在台上翩翩起舞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了台下那個熟悉的麵孔,頓時瞪大了眼睛,舞步錯了,歌聲也變了。
好在幾個伴舞很是機靈,很快變換了舞步,配樂也十分配合,完美的將這次錯誤遮掩了過去。
蔣丹收斂心神,開始認真起來。她被稱為色藝雙絕,容貌總有老去的那天,才藝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她決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一曲歌舞結束,她站在台上謝幕,借此機會,終於看清了台下那個熟悉的人,是他,林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
然後蔣丹又看到了林七身邊的一老一小,樣貌都和林七有幾分相似,想也知道他們的身份。
蔣丹的眼神落在那個年輕人身上,林文!當初要不是她,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自己站在台上拋頭露麵,供人賞玩,她卻好整以暇的坐在台下看著!
她們的人生竟然倒置過來了!
原本蔣丹還能安於這樣的人生,可當她看到林七和林文的時候,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不滿和憤怒充斥著她的內心。
她回不去了。
回到後台,主家送來一桌酒席,蔣丹無心品嘗,讓其他人去吃,自己則進了房裡,“香玉,你去台下,將坐在主家左手第二桌的那位林七林先生請進來說話,他若不來,就說是故人相邀。他若問故人是誰,你就說姓蔣。”
香雲去了,結果去撲了個空,林七和今日做壽的秦家二爺有過命的交情,在京城遇上了,恰逢秦老爺子六十大壽,秦二爺極力挽留,林七一行才留下來了。
方才在酒席上,林七壓根沒認出台上那位看似高雅脫俗實則風塵氣掩不住的女子就是蔣丹。
林文倒是認出來了,畢竟人雖然長大了,可五官卻沒怎麼變化。
林文估摸著蔣丹也認出她們了,方才在台上,她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這個方向。林文才不樂意和蔣丹搞什麼故人相見的戲碼呢,她不是聖母,她就是自私,才她們一家人日子過得好好的,可不想再被狗屎纏上。於是林文悄悄告訴林威,台上那個人就是蔣家小姐。
林威的想法和孫女一樣,現在他們的日子過得好好的,走南闖北,南貨北送,一邊賺錢一邊遊玩,日子逍遙又自在,才不想成為彆人手裡的刀。
於是林威便說身子不舒服,提前離席。然後不由分說,提前出發。
林七習慣了由爹和女兒安排做主,便讓人和秦二爺說了一聲,走了。
香雲來找的時候,他們都到了城門口了。
蔣丹知道後,既失望又憤怒!
原以為林家人走了,這件事就此揭過去了,可蔣丹不行。隻要一想到林七林文,蔣丹就滿心憤懣,開始變得怨天尤人,挑三揀四,說話也刻薄了許多。
她的轉變大家看在眼裡,原以為短暫的發瘋,姑姑也隨她去了。何況,男人就是賤,你越不拿他當回事,他反而越上趕著。
蔣丹這一發瘋,身邊圍著的人更多了。
可凡事都有個度,男人雖然賤,可誰也不是天生的受虐狂,他們來教坊司是來享受的,可不是來受罪的。
再加上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教坊司層出不窮的新人,其中不乏和蔣丹一樣貴女出身色藝雙絕之人,蔣丹的地位很快被取代。
等蔣丹發現這一現實,重整心情,敬業上崗的時候,發現屬於她的市場已經不多了。蔣丹再也沒心情沒時間去抱怨去憤怒,去怨天尤人了,屬於她的黃金時間已經不多了,她隻好絞儘腦汁的和那些‘後輩’們去爭去搶,去創新,好留住更多的客人,來為自己的未來多爭取一些籌碼。
去往關外的馬車上,林威愁眉苦臉的看著騎著高頭大馬男扮女裝衝在最前麵的孫女,搗了搗兒子,“文兒都二十啦,該說親了吧?”
林七看了看林威,文兒都二十了嗎?是該說親了,可說給誰啊?林七猶豫了。
林威又說,“你去問問文兒。”
林七搖頭,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在女兒麵前就抬不起頭來,這麼多年也是如此。他不好意思去。
“爹你去吧。文兒聽你的話。”
林威也舍不得為難孫女啊,他也不想當這個惡人啊。可要是不成親,將來他們這兩個老的走了,留下孫女一個人,多孤單啊。可他孫女像風一樣自在,他也不忍心折斷孫女的翅膀啊。
左右為難啊。
忽然噠噠噠馬蹄聲回來了。
林威林七抬頭看去,隻見孫女回來了。等她走近了,才從鬥篷裡掏出一個東西來。“爹,接著。”
林七伸手接了過來,一邊還問,“什麼啊?”
結果才發現,竟是個孩子。
“這,這,這怎麼回事?”林七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在前邊發現的,有個商隊,除了這孩子,被她娘藏在身下逃過一劫,其餘的都死了。”林文蹙眉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
林威林七將那些人埋了,還立了個碑,隻是這孩子?
“帶上唄,咱家不是正好缺個孩子嗎?”林文無所謂的說道。
林威林七對視一眼,覺得可行,這下為難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咱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吧,他是在路邊發現的,就叫林大路吧!”林文興致勃勃的說道。
“大字去掉,就叫林路,小名大路。”林威建議道。
“行!”林文點頭道,“爺爺,他才這麼點大,吃什麼啊?是不是得找個奶娘,或是買頭母羊?”
“那白玉糕還有嗎?用溫水化開,先湊活湊活。明兒到了集市,買頭母羊回來。”林威說道。
夕陽西下,一匹快馬,兩架馬車,一家四口,漸漸消失在了夕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