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鼎山創立近千年來, 宋丸子成了第一個因為做的藥太臭而被趕出來的“丹師”。
管事們攔下了氣勢洶洶要找她討說法的丹師們,客客氣氣地把她請了出來, 如果他們沒有都捏著鼻子,大概他們所說的:“神鼎山並不乾涉每個丹師的煉丹, 隻是如今這丹房實在不宜煉丹”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草草把炸好的臭豆腐都收起來,料都來不及撒, 假扮成那不起眼男修的宋丸子一臉不情不願的高冷樣子, 最後被人半押半送到了神鼎山門口,順便退還了十枚下品靈石,收好靈石,她還來了一個“拂袖而去”, 儘職儘責地表現了一個心高氣傲又被冒犯了的丹師。
離開了神鼎山的地界兒之後, 宋丸子立刻改換容貌一路疾行回了流月城, 剛剛那些丹師都被被她的臭豆腐熏得半死不活,誰知道裡麵有沒有人想乾脆追上來殺她報炸爐之仇呢!
一點臭豆腐就能熏到心神不穩, 這無爭界的法修還真是……
曾於怒海驚濤中參悟群星的前·陣修天才默默搖了搖頭。
回了在流月城裡的居處,宋丸子進門就看見了王海生蹲在石凳上吃她煉過豬油之後剩下的脂渣。
“宋姐姐!”
他還在房子裡摸出了鹽末兒,把脂渣在裡麵蘸一下再放嘴裡,哢嚓哢嚓吃得有滋有味兒。
“你怎麼來了?”
“我就是想來問問,你去找藺長老的事兒怎麼樣了?”
宋丸子從儲物匣裡拿出了幾個包子讓他配著脂渣吃,嘴裡說道:“付不起治病的靈石, 先努力賺錢吧。”
嘴裡塞了一口包子的王海生含糊不清地說:“靈石不是事兒,藺長老還挺好說話的,等盧長老的身子好點兒, 我就說請她下山來散散心,到時候直接來這兒給你把病看了。”
說起來真是容易極了,可作為落月宗千年來最出色的天才,還是最年輕的金丹長老,又豈是王海生一個練氣期小輩說請就能請下來的?還不一定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宋丸子給他弄了一碗飛雲穀熬得粥,小火細燉粒粒開花,看著就妥帖腸胃。
“治病的事情不著急,十幾年我都等過來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會兒,倒是你,落月宗掌門親傳弟子的招牌可不如落月宗第一天才的招牌好用,可彆失了在修真界立足的根本。”
“嗯。”王海生點了點頭,到了這無爭界,大概也隻有宋丸子還會對他說這種話了。
見年輕人吃完了飯,宋丸子才從儲物匣裡拿出了自己炸好的那一木盆臭豆腐,那豆腐還帶著剛出鍋的熱乎勁兒,因為沒有豆豉摻堿發出來的鹵水浸泡,這臭豆腐的原胚還是淡黃色的,看起來很細嫩,卻輕易不會碎,炸過之後更是變成了金黃色,看起來有幾分誘人。
宋丸子是怕王海生受不了這味兒才等他吃完飯再拿出來,沒想到這年輕人居然隻是扇了兩下就湊過來看這炸好的臭豆腐。
“姐姐,這是什麼?”
“臭豆腐,我以前在潭州學的一道小菜,聞起來臭,吃起來卻很香。”
宋丸子往臭豆腐上麵撒了一點調味粉,轉頭看向王海生:“敢吃麼?”
“那有什麼不敢?我小時候天天看著我爹和叔叔在漁船上飄,我娘做的臭蝦醬,曬的臭魚,哪樣不臭?也都好吃。”不知想到了什麼,王海生頓了一下,笑著拿起一雙筷子,夾了塊兒臭豆腐放進嘴裡。
“呼!好吃!太好吃了!”連吃了兩塊兒油炸臭豆腐,年輕人的眼睛都亮了。
宋丸子也把一塊臭豆腐放進嘴裡,確實比她所預料的還好吃,外麵一層極為香脆,裡麵的一點又極嫩滑,香味很豐富也很厚重。
“嗯,那些丹師的爐子也算是炸得其所。”
王海生連著吃了幾塊臭豆腐,走的時候還看著那臭氣熏天的木盆依依不舍,宋丸子見狀用乾淨的布袋子給他裝了一包,他才喜笑顏開地跑掉了。
臭豆腐到底是小吃,吃了幾塊兒之後也就夠了,宋丸子把剩下的臭豆腐胚和油炸臭豆腐都收起來,站在自己設下的聚力陣中開始了體修的修行。
她不知道,被她放在石桌上的《上膳書》又出了新的一頁,上寫“臭雲香豆腐”幾個字,旁邊的評價在“見形”和“統色”之間閃爍個不停。
另一邊,王海生跑了幾步,突然覺得身上有點癢,他不在意地撓了兩下,裹著鸞娘的花鬥篷衝回了花敘雅築。
“你是掉進異獸的屎坑裡了麼?”
隔著足有丈遠,鸞娘就捂著鼻子不讓他靠近了,就連遞過來的那鬥篷她都不想接。
不光是她,就連想跟他說點什麼的周妍兒也受不了他身上殘留的氣味,連著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到回廊外麵去。
見她們這樣,王海生嘿嘿笑著掏出了那包臭豆腐。
“雖然聞起來特彆臭,但是吃起來真的特彆香……”想起來這兒的人都不太知道什麼是“吃”,他轉而正經說道,“這是一種新丹藥,吃下去百病全消!”
他麵相憨厚,為了讓彆人吃下臭豆腐,表情又很正經,為了驗證豆腐是好東西,自己又吃了兩塊。那鸞娘本來說自己就算立刻死了也不肯吃這麼臭的東西,到底還是被他塞了一塊在嘴裡。
周妍兒看看王海生,王海生對她做口型說“我姐”,她就立刻想起了那個極貌美的女子,拿起一塊臭豆腐就吃了下去。
“怎麼樣,好吃吧?”撓撓自己的手臂,王海生眨著眼睛看著這二人。
“倒是有些……”鸞娘正想說什麼,鼻子裡一熱,她摸了一下,之間自己的手上沾了黑色的血,不隻鼻子,她的眼睛、耳朵,甚至身上也都開始冒出了黑色的血。
另一邊的周妍兒更是比七竅流血的她還慘上百倍,痛苦地捂著腹部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出了黑血。
王海生手裡拿著布袋子呆立在原地,已然是嚇懵了。
後院樓上原是有幾個花娘在看熱鬨,雖然被臭豆腐的氣味給熏退了,後來王海生糾纏她們鴇母,她們又湊過來看熱鬨,見此情景,那些人也慌了。
“禁聲!”
鸞娘低喝一聲,繡著穿花百蝶的大袖一卷,就把王海生和周妍兒都帶進了周妍兒的房裡,還把門關上了。
周妍兒痛苦不堪地在地上翻滾,身上一層厚厚的血汙,已是連麵貌都看不清了,鸞娘靠在門上,嘴裡也開始吐起了血。
“你這丹藥是哪裡來的?”
帶血的眼睛盯著王海生,鸞娘的身上哪還有一絲的嬌媚之氣,一隻手伸到了王海生的鼻子底下,啞著嗓子說道:“再給我兩個……那邊周姑娘,你能給多少給多少!”
這這這到底是中毒啊,還是治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