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撒謊(2 / 2)

秦纓神色微肅,很快,一位妝容精致的美豔婦人走了進來,正是文川長公主李瓊,李瓊自誕生起便在萬千寵愛之中長大,哪怕成婚多年,性情依然如少時無憂無慮,眉眼間亦少見老態,在她身後,跟著薄施脂粉的朝華郡主蕭湄,蕭湄手邊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錦裙女童,是貞元帝膝下才剛剛八歲的永寧公主李韻。

李瓊帶著女兒和侄女行完禮才看向秦纓,眉眼微彎道:“雲陽今日瞧著穩重了許多,母後,兒臣在外聽聞雲陽聰明萬分,竟在忠遠伯府那命案之中大放異彩。”

幾人都落了座,李瓊這般一說,蕭湄也打量起秦纓,但她語帶憐惜道:“纓纓的膽子最小了,人也傻乎乎的,怎會查什麼命案?隻怕是涉案的人家為了不跌她縣主的臉麵才如此說,我聽聞她卷入伯府的案子,還很是擔心。”

蕭湄端莊優雅,又溫柔善良,比她母親更顯內秀,太後看她的眼神便是滿意的,“湄兒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彆的不說,如今纓纓性情沉穩多了,你們姐妹二人年紀相仿,往日纓纓性子太過莽撞,哀家常令她多學學你,如今可算有了兩分模樣。”

蕭湄聞言下頜微揚,眉眼間生出幾分優越之色,太後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掃過,歎道:“你們兩個如今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蕭湄聞言秀眉微蹙,又輕聲道:“湄兒要多陪母親幾年,更何況,京城男子,亦沒有誰能配得上湄兒。”

太後失笑,“等你哪日有了意中人,便不是這般說辭了。”

這時李瓊道:“母親可知,忠遠伯府的事後來如何了?”

太後神色一淡,“金吾衛查的案子,皇帝自然知道的最清楚,他不忍事情鬨大,派人去忠遠伯府走了一趟,林氏已經瘋了,忠遠伯大抵打算帶著那孩子回族地清河去,反正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在京城也無法立足了,皇帝自然樂見其成。”

永寧公主身體孱弱,此刻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眾人,她是崔德妃所出,與李玥是同胞兄妹,聽到說起忠遠伯府,她聽得格外認真,但她表情平淡,似乎不明白到底說的何事,亦絲毫不覺太後說起皇帝的語氣有變。

李瓊便歎道:“誰能想到還有這等驚世駭俗之事,兒臣還聽說薛家去伯府鬨了多回了,他們若不走,今年過年之前大家都有笑話看了。”

秦纓默然聽著,這時太後看向永寧公主,“怎麼將永寧帶過來了?她每天隻出來片刻,這個時辰了,她該用藥了才是。”

蕭湄道:“她平日裡難出來一回,適才是去給皇後娘娘請安被我撞見,我看她很想同我玩,便帶她走動走動,那現在湄兒便送她回去。”

蕭湄要帶永寧離開,永寧便起身行禮告退,人安安靜靜的,似有些木訥。

秦纓看著這位永寧公主,目光微微一深,永寧公主從生下來起便患有弱疾,自小多病便罷了,長大後神誌都不比常人健全,但後來親哥哥被立為儲君,崔氏又勢大,總算保了她一生富貴。

等蕭湄回來時,午膳也送到了,這頓飯秦纓吃的很不是滋味,原身粗枝大葉,又會討長輩喜歡,能對太後打心眼裡親昵,但她卻極難做到,太後和李瓊見她性情有變,一邊覺得詫異,一邊又覺得如此才像侯門閨秀,待用完午膳,秦纓跟著李瓊母女一道出宮。

走在宮道上,李瓊帶著侍婢行在前,蕭湄則與秦纓並肩而行,她邊走邊看秦纓,忽而低聲道:“我早就說過,崔家世子必然瞧不上你,隻是你也太可憐,竟被一介禦醫之女比了下去,我若得此奇恥大辱,也是要消沉些時日的。”

誰能想到雍容良善的朝華郡主竟能道出這般刻薄之語?

秦纓看她一眼,實在不願與她鬥嘴,但見秦纓不語,蕭湄又柔聲道:“其實你深受太後娘娘寵愛,你若豁出去求她,她或許會再幫你求陛下呢?說起來,這一切還都是德妃娘娘的不是,陛下即便同意,她也不願——”

秦纓不禁眯了迷眸子,蕭湄人前清貴自矜,柔善高華,還常以表姐身份關懷秦纓,但人後,卻極喜歡用這等法子挑撥秦纓,待秦纓怒急攻心鬨出笑話,便襯得她這個同有皇室血脈的郡主高雅端容,儀姿無雙。

這兩年她在京中名聲極好,世人皆言她是世家貴女之典範,尤其才女之名,甚至連外邦使臣都知曉,這中間,一大半都是靠著秦纓的襯托得來的。

若是往日,秦纓早就被她挑撥,但今日她隻一轉身,喚道:“德妃娘娘——”

蕭湄腳步一頓,麵上血色瞬時褪得乾乾淨淨,她絞緊攏在袖中的手帕,根本不知適才說話之聲是否被德妃聽見,她緊張的掌心發汗,可很快她發現了不妥——此處宮道悠長,若是德妃儀駕來此,她怎可能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蕭湄豁然轉身,果然,身後不遠處除了自己的婢女跟著,哪裡有德妃的影子?

她怒瞪秦纓,“你誆騙我?!”

秦纓瞧她如此便破了功,不禁莞爾:“彆氣彆氣,千萬彆氣,若讓彆人看見朝華郡主與雲陽縣主生氣,那可太過失儀了,你可是世人眼中十全十美的朝華郡主,是從來不會與我計較的,否則如何被當做貴女們的榜樣推崇呢?”

蕭湄被她這般一說,果然眼風四瞟,見並無閒雜之人,才咬牙切齒道:“你……”

秦纓笑意一散,打斷她的話,“我如此便是說,這等小把戲以後還是少做,若叫大家知道你私下是這般嘴臉,豈非要令眾人眼珠子都掉在地上?”

蕭湄麵上青白交加,從前她將秦纓挑撥的團團轉,便是發覺她用心不良,要麼負氣離去,要麼與她明著吵鬨,吵得厲害了,便越發落了下成,她何曾如此機敏過?

見她惱了,秦纓無奈搖了搖頭,轉身朝宮門而去,太後此番召見似乎真有替她籌謀婚嫁之意,可她如今才十七,怎麼也不到婚嫁之時,但倘若太後哪日真下了旨意,她該如何應對?而她雖然暫且活下來了,可往後呢?

這些雜念令秦纓煩惱,蕭湄的小小插曲自然不值她放在心上,待出了宮門,秦纓與李瓊告彆,上馬車返回了金吾衛。

紅袖尚在金吾衛中,秦纓趕回來時,她已說完證供,正在偏堂之中候著。

前一刻謝星闌還不見蹤影,後一刻謝星闌便趕了過來,他上下打量她一瞬,仿佛在看她是否缺胳膊少腿,又道:“可是有雲陽郡主的好消息?”

秦纓聽得無奈,“陪太後用午膳罷了,紅袖既做完證供,那我便帶她回府了,她尚且傷重,還得修養數日才得痊愈。”

謝星闌點頭應是,待秦纓帶著紅袖離去,他的表情頓時莫測起來。

謝堅從一旁竄出來,“縣主往日為了崔慕之拒過三次指婚,眼下瞧著她對崔慕之的心思淡了,以後便應當不會再拒了吧?”

謝星闌劍眉微蹙,忽而道:“去查一查宣平郡王府近來都有何動向。”

謝堅微愣,“您要幫縣主把把關?”

謝星闌冷颼颼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金吾衛地牢行去,謝堅抹了一把額頭,隻覺越發看不懂自家公子在想什麼。

這邊廂,秦纓帶著紅袖剛到侯府之外便瞧見一輛眼熟的馬車停在門口,她定睛一看,見竟然是陸柔嘉,同一時刻陸柔嘉也看到了她,她下馬車,朝著秦纓迎來,開門見山地道:“縣主,上次的事,我已經想好了。”

秦纓心底一緊,“你如何想?”

陸柔嘉深吸口氣,痛定思痛地道:“我已告訴父親,我們門第太低,配不上長清侯府,請他去侯府婉拒這門婚事。”

秦纓長長鬆了口氣,“你能想通便好,隻是如今悔婚,陸氏可有麻煩?”

這樣一問,陸柔嘉麵色暗了暗,“這幾日父親身體不好,一直在府中養病,我與他提過此事後,他麵上不顯,病況卻嚴重了,真要去侯府,也得幾日之後病況輕微些,我不知陸氏會否有麻煩,但我覺得現在還來得及。”

秦纓實在欣慰,“我們進去說——”

二人相攜入府,白鴛亦扶著紅袖跟在其後,陸柔嘉看了一眼紅袖麵上傷勢,一問才得知秦纓又勘破了一件新案子,待行至前院中庭,秦纓問起了陸禦醫的病,陸柔嘉道:“是老毛病了,關節入了邪風,每到天氣轉涼時便要作痛,前兩日路都難走。”

秦纓聽見此言隨口道:“路都難走,那怎去宣平郡王府探病?”

陸柔嘉聽得一臉古怪,“去宣平郡王府探病?除了去忠遠伯府那次,父親這幾日間隻回過一次太醫院應卯,其他時候足不出戶,已多日不出診了,縣主是否弄錯了?”

陸柔嘉話音剛落,秦纓便停下了腳步,太醫院隻有一位陸禦醫,柳氏適才是在太後麵前撒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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