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闌暫放了心,見烏富昌直往落鎖的屋子看去,便道“你放心,你孫兒好好的,還未睡著,適才還和我們說了幾句話。”
烏富昌便恭敬道“讓大人見笑了,小人這孫兒沒見過世麵,隻怕也不會說話,若有唐突之地,還請大人海涵。”
謝星闌眸光微深,“你平日裡一直和你孫兒住在西廂?”
烏富昌歎氣道“也不是,其實小人是住在東廂的,但他父親常年不在家,他一個人又不敢睡,便是小人陪他住在西邊,東邊那屋子,偶爾白日裡歇個午覺,這孩子貪玩,若小人要去做農活,便將他鎖在屋內,免得他沒人照看跑去河溝裡讓潭水淹死。”
此言算是解了秦纓所疑,謝星闌亦點頭,又望著山坳兩側的山梁道“若不走出村的泥路,可還有彆的路離開村子南下?”
烏富昌聞言立刻道“有的,有兩條,一條從西邊田埂上山梁,一條從東邊那竹林裡上山梁,都可離開村子,就是爬得累人些。”
謝星闌一聽忙看向謝詠和馮蕭,這二人麵色一肅,馮蕭道“屬下立刻帶人去追查,若找到了蹤跡,今天晚上便可追蹤到人。”
夜色已深,但不能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凶徒逃脫,謝星闌一番吩咐,謝詠和馮蕭將隊伍一分為二,各自帶著二十人打著火把往山上去,黃義與手下之人跟在隊伍最末,乃是被馮蕭點了去。
眾人離開,前一刻還滿當當的屋子頓時空落起來,謝星闌便對烏富昌道“老人家可知道紫竹山距離此處還有多遠?”
烏富昌麵露茫然,“紫竹山?小人從未聽過此地。”
謝星闌也知山村中人十分閉塞,便不再多問,“也罷,若有了我們追捕之人的線索,或許天亮之前我們便會離開,老人家先去歇下吧。”
烏富昌聞言似鬆了口氣,告退之後,打開門鎖迅速進了屋子,那屋內本就未點燈,門扇開合之間,叫人看不到烏玉強的身影,李芳蕤視線隨他而去,待聽見那落門閂之聲,無奈道“我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眼下追凶為重,隻要村中農戶未窩藏嫌犯,那謝星闌也無暇顧及他們,很快,站在院中的幾人便看到兩側山梁各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浮現。
夜裡搜山多有不便,足足一個時辰之後,謝詠所帶之人陸陸續續從東邊山梁回來了,謝詠沉聲道“公子,未發現任何可疑蹤跡,眼下山上多落葉,不好追蹤印痕。”
正說著,馮蕭亦帶了幾人歸來,“大人,什麼都沒發現。”
山梁上仍有幾支火把徘徊,秦纓見狀道“眼下沒法確定他們是否要回紫竹山去,否則,我們可先一步往去紫竹山的必經之道攔截,但他們棄馬之時,是否也會想到此處?若是如此,他們便可鑽入深山中躲藏,待我們離開後再行逃竄。”
謝星闌也想到了這一點,“若真鑽入山林,那躲藏半月也難被發覺,至於去紫竹山的必經之路,輿圖之上並不分明,倒是可派一隊人馬沿著出村方向追過去。”
說至此,謝星闌很快做了決斷,“所有人原地休整,兩個時辰後,馮蕭帶隊追捕,他們從彆處跑了,也多半會上林中主道。”
馮蕭應是,謝星闌又道“把其他人撤回來,天亮之後,再在周圍仔細搜一遍。”
馮蕭出院門喊了兩聲,半山腰上立刻有人應和,便見星火點點往山坳處靠攏,很快,翊衛們紛紛回了院中,可就在這時,一道痛苦的輕呼聲在院外響起,堂中幾人一驚,待出門一看,便見是黃義被兩個衙差抬了進來。
黃義不知怎麼沾了滿身黃泥,他左腿虛虛抬著,整個人都靠在另外二人身上,一看到謝星闌,便哭叫起來“大人,小人無能,還未追到凶徒,小人自己先負傷了!”
謝星闌蹙眉,“怎麼回事?”
這一問,扶黃義左肩的衙差道“黃捕頭剛才從田埂上摔下來了,摔到了腿,不知有沒有傷到骨頭,眼下走不了路了。”
謝堅聞言也皺了眉頭,上前便往黃義左腿上捏去,“何處最痛?小腿?還是膝蓋往上?”
“啊,痛……好痛……”
謝堅很是疑惑,“小腿和膝蓋都痛?”
黃義不住點頭,謝堅見狀,指尖使了些勁按下去,黃義一時喊叫聲更大,像受了重傷。
但謝堅卻更是不解,他起身道“公子,摸著不像斷骨,但他這樣痛,許是骨裂了,眼下還瞧不出來,得等一夜看看是否會青腫,不過也說不好,有的骨裂不發於表麵,隻乾疼。”
謝堅等人常年行走在外,多少會些外傷應急之術,但他到底不是大夫,也不知如何是好,黃義一聽忙道“小人不敢給大人添麻煩,便給小人一條氈探歇一歇便好,大人不必管小人,還是以差事為重。”
謝星闌上下看了他片刻,頷首道“先進去歇著,眼下無處為你尋大夫,我讓人取些消腫止痛的傷藥給你服下,暫且緩緩你的傷勢。”
黃衣連聲應是,又被衙差攙扶著進了門,謝堅依令取來了備下的傷藥給黃義,待服下後,他的痛吟聲才小了些。
謝星闌也未想到會出此等意外,便令那兩個衙差在旁照拂黃義,待兩個時辰之後,馮蕭帶著十人沿著出村之路追了過去,其餘人仍在空屋中安歇,眾人趕路皆是疲憊,除了守衛的幾人,其他人或坐或臥,皆漸漸陷入沉睡。
直等到天明時分,一道急迫拍門聲驚醒了眾人。
謝星闌從廂房快步而出,謝堅已先一步開了院門,院門一開,便見一個麵色黝黑的中年漢子站在外,他手中拿著一塊破布縷,語聲急迫道“官爺,小人知道你們要找的人逃去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