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便看向黃義:“這麼近了,黃捕頭堅持堅持,總不能讓我們所有人在此地陪著你一個人等。”
黃義此時難受得緊,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秦纓身份尊貴,他到底不敢放肆,他咬了咬牙,強撐著站起身來,一旁李芳蕤撇了撇嘴,她雖然也覺得累,卻不至於像黃義如此力竭,一時隻覺黃義實在會裝!
見秦纓如此下令,烏永貴麵色微鬆,忙加快了步伐,見他二人走得快,其他人自也不敢大意,紛紛加快了腳步,又如此走了片刻,一個翊衛忽然道:“這地方,屬下怎麼看著熟悉,這兩棵緊挨著的合抱古樹,屬下剛才似乎見過。”
眾人因此停步,烏永貴這時道:“差爺看錯了,這林子裡到處都是這樣的樹。”
這時,另一翊衛蹲在地上,撿起了一截被砍斷的藤蔓,“這藤蔓斷口還未乾,分明就是片刻前才砍斷的,這地方我們的確來過——”
黃義此刻滿臉冷汗,眼前陣陣發黑,也不管什麼古怪了,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不成了,小人要暈了,小人真的走不動了,小人不是裝的。”
見黃義如此,他那兩個親信下意識去扶,可彎腰之時,自己也覺腦袋發昏,堪堪扶住林木才穩住身形,一人也大著膽子道:“縣主,小人也不行了,咱們隻怕都走了兩個時辰了,是真的走不動了……”
他三人力竭難行,其他翊衛也麵額生汗,秦纓此時氣喘籲籲,也似餘力不足,她氣弱道:“這地方我們的確走過,這一片是平地,我們不熟悉地形,全靠你們二人帶路,但你們眼下卻像是在帶我們兜圈子,你們是何意?”
她說話間,黃義呻/吟著睡倒在地,他張大嘴巴氣喘如牛,雙目失神地望著頭頂的樹冠,像隨時都能厥過去似的。
烏永忠見他如此,又掃了其他滿臉大汗的人一眼,忽然背脊一挺,露出了兩分得意之色:“貴人有所不知,這片林子,我們這裡叫做千瘴林,任是身手再利落之人,在這樣的林子裡走半個時辰,都會身中瘴毒——”
“瘴毒?!”
謝堅輕喝一聲,立刻上前護在了秦纓身前,李芳蕤聽得此言也麵色大變,其他幾個翊衛紛紛拔刀,正要朝著烏永貴而去時,他卻後退一步獰笑了一聲,“勸你們彆動,這瘴毒可是越使力發作得越快,你們很快就會和他們一樣!”
烏永忠話落,秦纓一抬手製止了他們。
翊衛們止步,隻紛紛護衛著秦纓和李芳蕤,秦纓站著隊伍之中,一臉不解道:“你們二人故意帶我們來此是為何?你們該知道我們的身份,我們是來辦差的,我們若在此地出了事,必定有人追查至此,何況我們謝大人還在附近,還有一支小隊很快就會上山,你們整個村子的壯勞力加起來至多十幾人,怎能奈何我們?”
“你們謝大人?”烏永忠冷笑一聲,“你們謝大人此刻隻怕已經在黑熊坑裡,成了萬箭穿心的死人一個了!”
秦纓心腔狠跳一下,謝堅聞言也擔心起來,立刻從袖中掏出煙火,破空之聲驟響,一道煙火自林木之間升空,烏永忠見他如此,像要和他攀比似的,忽然朝著西南方向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又咧嘴一笑,興致勃勃地像等著看什麼好戲。
秦纓攥拳穩著心神,李芳蕤忍不住罵道:“鄉野刁民,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來捉拿殺人凶犯,何曾與你們犯難?你們好大的膽子!”
烏永忠被李芳蕤逗笑,“抓凶犯?”他忽然指向眾人東側,“姑娘你看看,你們要抓的,是不是這兩個凶犯?”
李芳蕤隨他所指看去,卻見東邊的灌木叢中,不知怎麼鑽出了兩道身影,那兩道身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人膚色黝黑,矮的那人長相粗獷,而隨著二人走出木叢,他們的麵容竟頗有些熟悉之感,忽然,李芳蕤瞳孔一震,“是你們——”
她不可置信吼道:“這二人殺了衙差八人,還殺了一個朝廷命官,你們怎敢窩藏朝廷重犯?!他們是你們什麼人,你們不要命的幫他們!”
突然出現的二人一副村民打扮,腰間彆著刀斧,手中還握著匕首,二人鞋底沾滿了黃泥,不知是何時上山,又躲藏在何處,但這幅模樣,分明是早串通謀劃,要等他們都中了瘴毒才露麵。
眾人意外至瞠目,便是謝堅都拔出了腰刀,唯獨秦纓穩著麵色,這時,那叫趙武的高個男子走到烏永忠身邊,滿臉陰鷙地開了口,“你們本可不追的,卻一路追到了此處,你們要趕儘殺絕,隻怕沒想到此行是自尋死路——”
他上下掃了秦纓和李芳蕤一眼,“好好的貴人姑娘,不在繁華之地待著,卻偏偏跑到了此處白白送掉性命,也些微可惜,不過這其他人——”
他目光一錯看向撐坐起來的黃義,“尤其這些衙門當差的,他們可是咎由自取!”
黃義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二人,這兩人的麵孔,一次一次地出現在畫像之上,他在慈山分發畫像之時,快將這兩張臉看厭了,待想到他們專門截殺衙差,心底又生出了幾分恐懼,此時這二人活生生在他跟前出現,眉眼間的凶厲之色有增無減,直令黃義看到了索命魔鬼一般。
他雙手撐著地,費力地往後爬去,可剛爬了兩步遠,身子便因失力倒下,想到自己很快便會被割喉,背上還會被刻下那凶獸圖案,黃義隻覺自己快窒息而死,再看到翊衛們雖抽了刀卻不動彈,料到他們也是勉力支撐,更是絕望至極。
他轉身看著趙武幾人,哀求道:“你們、你們要多少銀子,我都可以給你們,我雖是衙門捕頭,卻沒抓過幾個犯人,我家裡有的是錢,我讓我爹送一千兩銀子給你們……”
趙武嘲弄地看著黃義,忽然輕嘖了一聲,又看向身邊之人道:“莫兄,他們所有人都任由我們磋磨,你不是最喜歡這等長相之人嗎?”
謝堅一聽此言,嚴嚴實實擋在了秦纓身前,其他翊衛亦通身劍拔弩張之色。
李芳蕤一咬牙正想喝罵,地上的黃義卻急迫道:“幾位仁兄,這二人、這二人可是京城來的貴人,他們一個是縣主,一個是郡王府的小姐,身份貴重無匹,咱們這樣的人,是幾輩子都修不來這等豔福,你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但求你們饒我一命,我、我必讓你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李芳蕤聽得大怒,“你這畜牲!你竟敢有此心?!”
黃義怕紅了眼,生死關頭,哪還顧忌什麼身份尊卑良心道義,隻繼續哀求二人,趙武聞言冷冷一笑,而這時,那叫莫斌的男子,忽然邁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謝堅手腕一轉挽了個刀花,秦纓亦後退一步手落在了自己腰間,可下一刻,她眉頭微微一皺。
那莫斌看也不看秦纓和李芳蕤,竟是直直朝黃義走了過去!
黃義先也不解,可等他看清莫斌眼底神色,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他抖如篩糠,見鬼一般驚叫起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