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八零兵哥17(2 / 2)

她看著低頭喂兔子的大女兒,心頭百味錯雜。當初寶琴在家,為什麼沒人吵?不過是因她一個人,把大部分的事都給做了。她從來都知道這個女兒乖巧勤快,這麼些年看成習慣,如今她出了門,才知道從前他們嘴上輕飄飄的一句勤快,頭到底包含了多少瑣碎,多少辛苦。

可惜現在晚了,她最勤快的女兒已經成了彆人家的媳婦,她自己的媳婦爭強好勝,又不願吃虧,剩下那個女兒和丈夫和兒子一樣,隻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眼中裝不下彆的事,或者說,不想裝下彆的事。

趙南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回到部隊,鄭彬得知他回來的消息,立刻過來串門,“老趙,你總算回來了!怎麼樣,跟人家姑娘看對眼沒?”

趙南隨口應付他幾句,椅子都來不及坐下,風風火火又出了門。

“哎,你去哪兒?”鄭彬追出門。

“去政治部找主任。”

“找主任做什麼?”鄭彬又問。

趙南飛快轉過一個拐角,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隻有聲音遙遙傳來,“打隨軍報告。”

鄭彬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老趙!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等趙南從政治部回來,鄭彬又來了,沒聽到想要的八卦,他心裡癢癢。

“快跟我說說,弟妹是上次那位姑娘嗎?”

“是她。”趙楠跑得有點熱,脫下外套披在椅背上。

鄭彬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好福氣呀,咦,這件毛衣從前沒見你穿過,摸著還挺軟,新買的?還是伯母給你打的?”

趙南抬頭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愛人織的。”

鄭彬愣了愣,一把掀起自己的外套下擺,揪出裡頭一件毛線衫,嚷道:“你瞎顯擺什麼呀你!就你愛人給你織毛衣,我愛人就不織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穿的毛衣都是你嫂子織的,都穿好幾年了,你見過我顯擺嗎!”

趙南仔細看了看他的毛衣,再看看自己的,搖頭說:“你的醜,我的好看。”

“……”鄭彬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下,忽然爆發:“老趙!做人得要臉啊老趙!”

趙南不理他了,他得好好想想,部隊分配給他的屋子該怎麼布置,從前一個人住無所謂,現在不能太隨意了。

他忙著裝飾房子,家裡也不閒。

農場裡的田已經犁平,灌了水,育好種,這兩天早稻開始插秧。

幾乎整個大隊的社員都下地了,趙家五個大人,隻需留一個在家做家務即可。往年這個人大多是李小娥,因為前兩年趙小波還小,正需要她照顧,今年又多了薑芮。

與下地插秧相比,家務雖然瑣碎,但肯定輕鬆不少,薑芮主動說:“嫂子要照看小波,讓我去吧。”

李小娥確實不太想下地,不但風吹日曬,還要彎一整天腰,晚上回來背都要斷了,但是她嫌累的事,彆人乾著肯定也累,薑芮主動將事情攬下,她卻不能不客氣,於是趕緊說:“小波那麼大,早不用人看著了。還是我去吧。”

薑芮笑著說:“又不是什麼好事,嫂子非要跟我搶,不如咱們兩個一起去,讓媽給我們做飯?”

張麗雲還沒開口,李小娥忙附和道:“這主意好,讓媽做飯,咱們大家都有口福。”

“好什麼好?”張麗雲心裡挺高興,麵上凶巴巴的:“我可不願伺候你們,你們倆人也不用爭了,一人一天輪著來吧,我是一定要去的,彆看我年紀大,你們年輕人手生,乾起活來還不一定比我快。”

“媽年紀一點也不大,走出去人家都說我們倆像姐妹呢。”李小娥笑眯眯道。

“胡說八道,”張麗雲笑罵,“我跟你是姐妹,難不成你男人還得喊你一聲姨了?”

李小娥一下紅了臉,家裡其他人都笑起來。

第二天,薑芮先下地。

她沒乾過插秧的活,不過這種事難度不大,看彆人插了幾次也就會了。

就如李小娥所說,插秧最累的是腰。往往乾一會兒就要站起身歇一歇。薑芮這具身體一天比一天白皙細嫩,看著柔柔弱弱,身體素質卻早已被靈氣錘煉得堅韌非常,幾乎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衡量,也感覺不到累。

張麗雲就在她旁邊那塊地,起初見兒媳婦一板一眼的,還挺有趣,看了幾次之後,忽然發現她似乎沒休息過,心裡忍不住直搖頭,覺得媳婦乖得有點傻了。

同在大隊裡乾活,是按照天數算工分的。一天下來乾得多是那麼多公分,乾的少也是那麼多公分,有些滑溜的人,就學會偷懶磨洋工。照他們的說法,反正是給公家乾活,不偷懶的才是傻。

張麗雲雖然看不慣那種人,可也不願自己媳婦太吃虧,到時候累壞了,身體可是自個兒的,於是小聲對薑芮說:“寶琴,你也歇一歇,去喝口水。”

“媽,我不累。”薑芮偏頭看她,手上沒停,又插了幾株秧。

“你這傻孩子。”張麗雲把聲音又壓了壓,“現在不累,晚上有的你哭的,快洗洗手,媽渴了,你去把咱們家的水壺拿來。”

“好。”薑芮這才把手上的秧苗放下,就在田裡洗了洗手,去拿田埂上的茶壺,等張麗雲喝完茶,她又送回去。

杜家人就在他們對麵那塊田插秧,王桐花看到薑芮走上田埂,也停下手上的活喊住她。

“怎麼是你,他們家大兒媳婦呢?”

薑芮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嫂子在家做飯,我們輪著來,明天換她下地。”

王桐花臉色這才好了點,她還以為趙家人看杜寶琴乖巧,好欺負,就偏心那個大兒媳婦。眼角瞥了瞥周圍,見沒人看過來,她低聲說:“你機靈點,彆總搶著乾活。”

“我知道了,媽您放心吧。”薑芮笑了笑。

王鵬花咕噥:“阿南那怎麼還沒來信,你早點跟他去就不用乾活了。”

“應該快了。”趙南走了將近一個月,但薑芮並不著急。

兩人不好休息太久,說了幾句話便分開。

過了幾天,隊裡的大隊長忽然陪著幾個人來趙家,原來是縣裡的同誌,因為趙南申請家屬隨軍,他們是來做審查的,問了好些問題。

又過一陣子,允許隨軍的通知終於下來,恰好春耕結束,薑芮開始著手收拾行囊。

張麗雲特地把趙北叫回來一趟,讓他背了三十斤糧食,憑著公社開的介紹信,去糧站換全國通用的糧票。

要是沒有糧票,農村人寸步難移,根本不敢離開自己的家鄉。

薑芮跟兩家人道彆,又給趙南拍了電報,說明自己哪天會到,便坐上了火車。

出發前,不管是張麗雲還是王桐花,都交代過她許多遍,讓她把錢收好,把糧票收好,又一再囑咐,不要輕易聽信陌生人的話,不能跟陌生人走,火車到站後,一定要等到部隊的人來接才行。總之,倆人都不放心她。

也難怪她們會擔憂,她孤身一名女性,長得又漂亮,走到哪兒都顯眼。好在那年頭,人們大都熱情淳樸,有人來搭話,她就客氣的說幾句,來人若問得深了,她隻笑笑不說話,彆人便會意,不再打擾。

在火車上顛簸了四十來個小時,終於到達目的地。薑芮隨著人流走下車廂,在站台上四下看了看,並未發現熟悉的身影,也沒有感受到趙南的氣息。正想著他是不是來遲了,就聽身後有個聲音遲疑地問:“請問是杜寶琴同誌嗎?”

她轉過身,麵前立著兩位軍人,帶頭那個看年紀三十歲上下,麵貌消瘦,臉上帶著笑,看著挺和氣。

薑芮露出個淺笑:“你好,我是杜寶琴,請問您是?”

鄭彬鬆了口氣,說實在的,剛才猛一見老趙這位愛人,他有點不敢認。之前見到照片的時候,他就很驚訝,農村少有那樣白淨漂亮的姑娘,誰知真人更加驚人,難怪老趙嘚瑟成那樣。

“我叫鄭彬,你叫我老鄭就好,我是趙南同誌的戰友,他有點事走不開,托我來接寶琴同誌。”

“那就麻煩您了。”薑芮臉上的笑明顯了些。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上了車,鄭彬才說了實話。原來趙南並不是有事走不開,而是他現在根本走不動,前一陣執行任務受了傷,現在人在醫院。

“要緊嗎?”薑芮皺起眉頭。

鄭彬忙說:“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傷到了腿,可能之後一兩個月行動不大方便。小杜,老趙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這次任務,部隊已經決定授予他二等功。今天你來,他其實不知道,前幾日你的電報發到部隊裡,我們幾人看到,私下商量過,決定瞞著老趙來接你,一會兒去醫院給他個驚喜,你看怎麼樣?對了,你累不累?不然我先帶你去招待所休息休息?”

薑芮搖搖頭,“不用了,我們直接去看他吧,麻煩您了。”

鄭彬直擺手,“彆您啊您的了,你看我都老趙老趙小杜小杜的喊,你也直接喊我老鄭就行了,要不然喊我一聲鄭哥我更高興。”

“鄭哥。”薑芮輕笑。

“哎!”鄭彬歡快應下,心裡卻想,老趙媳婦叫了他哥,不就等於老趙叫他哥麼?嘿嘿,這便宜得占。他有點兒等不及要看看,老趙突然看見他媳婦兒出現在麵前,那張死人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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