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吃你的窩頭!”湛老三黑著臉無語的看著手舞足蹈的馬氏,這個蠢婦,家裡被燒她就高興了?
湛老頭也是黑著臉,知道小兒媳婦蠢,可不知道她竟然能這麼蠢。
湛老二倒是擺出維護湛非魚的慈愛態度,“這火燒的蹊蹺,小魚應該不會這麼狠心,周天現在就剩一身衣服了,劉寡婦家倒還有兩間房,可糧食都沒了,家當也燒的差不多了,這大冬天的沒有吃的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湛老太自從啞巴之後,瘦的皮包骨頭,整日繃著臉,一雙眼更是陰森森的,看人的時候都讓人背後發寒。
聽到兩家起火的事,湛老大抓著筷子的手抖了抖,鹹菜啪嗒一下掉桌上了。
不是那個死丫頭,可一定是她背後的人乾的!想到自己麻木腫痛的喉嚨,湛老太混濁的老眼裡滿是驚恐和不安。
“真燒死人了,那衙門肯定要查,死丫頭精明的很,她這是殺人不見血!”小姚氏認定了就是湛非魚放的火,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等吃過飯她就去大榕樹下曬太陽,順便說說這事。
小姚氏正得意著,突然半碗粗糧粥劈頭蓋臉的潑了過來,“啊!娘,你乾什麼那!”
圍著桌子吃飯的湛家人也錯愕的看著端著空碗的湛老太,旁邊一桌的湛大郎幾個孩子也都扭頭看了過來。
湛老太啊啊的說著什麼,狠厲的目光陰森的讓人害怕,死死的盯著小姚氏,又啊啊的喊了兩嗓子。
小姚氏抹了一把臉,氣的直發抖,尖聲抱怨道:“這大冷的天我怎麼洗頭啊!”
湛老太啞了後,在湛家的權威就漸漸消失了,否則小姚氏這個兒媳婦哪敢對她大呼小叫的。
“娘是讓你不要胡說,是誰放的火村裡會查。”湛老二倒是猜到了湛老太的意思了,娘是怕得罪了那死丫頭,最後給家裡招禍。
想想如今二房在村裡的名聲,湛老二雖然不甘心,可也隻能忍著,死丫頭讀書好,村正、老族長都護著。
再說放火這事沒有證據,小姚氏出去亂說,隻會讓人以為二房見不得那死丫頭好。
湛老太不準,小姚氏偏要出去說,可她也隻能先燒一鍋熱水先把頭發洗乾淨,哪曾想她這頭發還沒乾,馬氏就抱著小妞妞興衝衝的跑出去了。
冬日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照射下來,暖嗬嗬的讓人昏昏欲睡,不過聚集在大榕樹下的村裡人一個個都精神很。
“好了,都靜一靜。”村正發話了,抬手示意這些碎嘴的婦人安靜下來,這才看向劉寡婦和劉富,“劉氏,你說說昨晚上失火的情況。”
劉寡婦哭的眼睛都腫了,要不是被一個婦人攙扶著,估計都站不住了。
劉富整日偷雞摸狗的,劉寡婦怕他禍害了家裡的東西,就把所有家當都放到自己屋子的櫃子裡,一把大鎖給鎖上了,誰曾想被一把大火給燒光了。
“我是被濃煙給嗆醒了……”劉寡婦哽咽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村正眉頭一皺的問道:“你說你睡覺前栓了堂屋的門,還用椅子頂在了門後,跑出來的時候門栓、椅子都好好的。”
“是。”劉寡婦點著頭,著火後她第一時間就懷疑是湛非魚給大黃報仇了。
可等火撲滅了,冷靜下來了,劉寡婦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門栓好好的,那放火的人總不能一開始就躲在屋子裡,等她睡著了再放火。
可火起後,自己拉著富兒跑到院子裡了,也沒看人從裡麵跑出來啊。
劉寡婦這話就好似一滴水落到了熱油鍋裡,村裡人又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該不是鬨鬼吧?”
“胡說什麼呢,哪有什麼鬼啊怪的。”有不相信的村民直搖頭。
“難道是大黃的鬼魂來報仇了?要不怎麼就他們兩家被燒了!”這個推測讓在場的婦人有九成都相信了。
周天身上沒有傷,卻從床上睡到了牆角裡,;寡婦栓了門,可火還是燒起來了,難道還不夠邪乎?
刷的一下,村裡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向著馬氏看了過去,第三個該不會輪到湛家吧?
正吃著炒花生,馬氏呸一聲吐掉了花生殼,理直氣壯的道:“都看我乾什麼,又不是我打殺了大黃,要報仇也是去找大郎,燒二房的屋子!”
不管村裡人怎麼想,反正是沒人懷疑湛非魚和李氏了,更多的是往鬼怪上猜。
有迷信的老太太還讓劉寡婦去山上燒點紙搴,放上供奉,再不行就找道士來超度一下。
……
五日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湛非魚踏著暮色回家,遇到村裡人都禮貌的打招呼問好。
“也不知道老湛家是怎麼想的。”看著走過去的湛非魚,挎著籃子的大嬸搖搖頭,“我公爹可說了小魚要是生在我們家,砸鍋賣鐵的供她讀書。”
隔壁院子裡正在收衣服的婦人走到門口,笑著接了一句,“誰說不是呢,小魚雖然是個姑娘家,可她以後嫁得好了,大房又沒兒子,肯定要拉扯二房三房的堂兄弟。”
“你不知道吧,我聽說縣裡的媒婆昨天來村裡了,要給李氏做媒呢。”又一個婦人從院子裡出來,壓低聲音道:“聽說李氏拒絕了,隻道她沒和離,就算和離了也不會再嫁人,就守著小魚過日子。”
李氏的名聲在村裡是真的好,她人和善寬厚,裡裡外外都一把抓,唯一就是沒生兒子,但有小魚這樣的好女兒,那是強過十個兒子了。
“湛大山也是個好的,就是人太孝順,老湛家偏心二房三房當誰不知道呢。”挎籃子的嬸子不屑的搖搖頭,就算大房沒兒子,可老兩口跟著大房保管有好日子過。
現在鬨成這樣,湛老太啞巴了,湛老頭一把年紀背著鋤頭去地裡忙活,偏心二房三房有屁用啊。
“你們說老湛家會不會也失火?”這話一說出來,三個婦人都忍不住的往湛家方向看了去,現在也就剩下一個湛大郎了。
“娘,我先去洗澡。”湛非魚今天提前從私塾回來的,趁著天亮著洗澡洗頭,等到晚上睡覺時頭發也晾乾了。
李氏又拎了一桶熱水進來,把葫蘆瓢放在桶蓋上,“記得加熱水,洗快一點啊,你這身上也不臟。”
“娘,我知道了!”湛非魚厚臉皮的笑著,讓她像村裡人一個月洗一次澡,那鐵定是不行的。
“那行,我先去燒飯。”李氏關上門往灶房裡走。
因為到年底了,家家戶戶的晚飯時間都推遲了,畢竟過年要準備的事情多,尤其是這兩日天氣好,正適合漿洗被子、衣物。
“著火了!”
“老湛家被燒了!”
一道興奮又激動的喊聲響起,正在吃飯的村裡人端著碗就跑出來了,等了幾日終於讓他們等到了啊!
“村正爺爺,湛大郎家被燒了!”山娃子嗷嗷叫的跑到村正家報信。
大黃死了,這群和湛非魚玩得好的小夥伴那是恨死了湛大郎,偏偏他被趕出私塾了,讓山娃子他們想報仇都找不到機會。
碗筷一放,村正起身往外麵走,懸在頭頂的鍘刀總算放下來了,好在天還沒黑,比大半夜的從被窩裡爬出來好多了,再凍幾次,他這把老骨頭估計都撐不住了。
隔壁的大嬸子砰砰拍響了院門,對著開門的李氏急吼吼的開口:“老湛家燒著了,我們過去看看!”
李氏剛剛也聽到了喊聲,溫聲回絕了,“小魚在屋裡洗澡呢,我就不去了,省的惹麻煩。”
“也行,我回來和你說。”大嬸子也知道湛非魚愛乾淨,估計讀書人都這樣,這大冷的天每隔七天就要洗頭洗澡。
也幸好李氏搬出來了,否則這樣浪費柴火,湛老太還不罵死她們娘倆。
湛老大住的木屋離老湛家有點遠,還是柱子跑過來喊,湛老大這才跟著過去了。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煙火味,被燒的是二房的北廂,三間屋子燒了兩間睡覺的屋子,衣服被子什麼的都燒沒了。
不過比起劉寡婦家好一點,至少老湛家的糧食都沒事。
“一定是那死丫頭放的火!”小姚氏哭嚎著,臉上是一道道的黑印子,頭發也被火苗燎了一些,人倒是沒受傷。
湛老二臉色陰沉的難看,雖然銅錢什麼的還能從灰燼裡找出來,可二房的床、衣櫃這些家具都燒沒了,衣服鞋子也都燒沒了,要置辦都得花銀子。
湛老頭站院子裡抽著旱煙發呆,也沒阻止小姚氏的咒罵,這火撲滅的及時,沒波及旁邊的屋子,可要給二房花銀子置辦東西,三房肯定要吵。
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想到櫃子裡放著一家四口過年穿的新棉衣,花了她一兩多銀子啊!小姚氏悲從心中來,猙獰著臉咒罵,“那死丫頭好狠的心,不就是一條狗,她還想讓我們大郎償命嗎?”
“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來的時候小魚還在家洗頭呢,再說你們一家子都在,小魚怎麼進二房放火啊?”大嬸子嚷嚷著給李氏、湛非魚證明清白。
大半夜的還能誣蔑說是有人放火,可這會兒天還沒黑,老湛家十多口人都在家呢,誰能溜進來放火,家裡這些都是死人嗎?
村正和兩個族老從燒毀的屋子裡走了出來,火滅的及時,雖然家具和衣服被子都燒了,可牆壁還好好的,買點白灰抹一下就行了。
“行了,老二家的,留點口德。”村正看著瘋魔的小姚氏,體諒她的心情也沒罵她,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村正話是對小姚氏說的,可目光卻看向湛老二,“這著火和小魚一點關係都沒有,小魚是讀書人,你要是誣蔑她的名聲,彆怪村裡族裡給小魚出頭!”
“村正,我剛剛在外麵和胡叔說話,沒人進湛家的院子。”大林子說了一句。
他娘明天要去縣裡買點年貨,大林子剛好碰到趕牛車回來的胡大叔,兩人就站在湛家的院子外說話,要是有人溜進去,大林子和胡大叔肯定就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