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製度的規矩擺在這裡,既然過繼了,湛非魚名義上不算是李氏和湛老大的女兒,孝順是本分,不孝,外人也無法以此攻訐。
“大公子,說句不恰當的話,湛非魚現在就是一縮頭烏龜,你無從下嘴!”張秀才目光流轉著,忽然壓低了聲音,“大公子,何不一了百了?”
張秀才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仝大人可是正五品的同知,要弄死湛非魚一個小丫頭絕對是手到擒來,從南宣府外找個亡命之徒,事後再殺人滅口,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愚蠢!仝旭一眼看透了張秀才借刀殺人的手段,殺人就能解決,還需要他放下功課親自來上泗縣處理?
半眯著眼,仝旭是真的好奇湛非魚手中有什麼方子,竟然能驚動朝廷,給爹的密信裡還用了“利國利民”這四個字!
湛非魚此時死於非命,仝旭可以想象聖上會如何震怒,仝家隻會淪為湛非魚的陪葬!
看仝旭在沉思,張秀才也不敢打擾,隻能陪坐在一旁。
片刻後。
“張秀才,不知令公子多大?可考取了功名?”仝旭這話問的突然又怪異。
“犬子愚鈍,如今還是個白身,比不得大公子龍章鳳姿。”張秀才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可否婚配?”仝旭笑問道,話裡的意思卻已經很明白,男未婚,女未嫁,正好般配。
……
完全不知道東邊的雅間裡有人打上了自己的主意,湛非魚和謝老爺談過之後就回村了。
“小魚,你是說不單單是蔬菜,以後村裡的東西都可以送去泰福酒樓?”村正激動的站起身來,農家人少吃一個雞蛋無所謂,以前是想要賣也賣不上價。
“雞鴨魚肉都可以。”湛非魚點點頭,看著激動的村正不得不潑了一瓢冷水,“謝老爺不是善人,他也不是看我的麵子,此舉更多的是為了埋下一個隱患。”
呃……
滿臉笑容的村正愣住了,一旁的湛文誠也不解的思索起來,饒是父子倆也有幾分見識,卻還是不明白湛非魚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就和村裡人想開荒種菜,把下等田地挖了養魚是一個道理,泰福酒樓收購雞鴨,村裡人為了多賺銀子,家家戶戶能養三四十隻,甚至還會讓自家的親戚也跟著養,到時候一起賣給酒樓,隻怕半年不到的時間,村裡的雞鴨就多的數不清了。”
湛非魚這麼一說,村正和湛文誠都明白,但還是不懂這和謝老爺有什麼關係。
湛非魚不得不感慨村裡人的淳樸,不會用惡意卻揣測外人,“泰福酒樓一日要十隻雞,大家都搶著去賣,村正,到時候謝老爺來個挑撥離間,村裡就會內亂,若是謝老爺再有什麼算計,絕對是一算一個準。”
湛非魚此言一出,村正和湛文誠就都懂了,這是防患未然!村裡亂了,大不了不賣雞鴨,自家吃也可以,拿去縣城賣也行。
可謝老爺若是以此算計湛非魚,那就要出大事了!比起家家戶戶賺銀子,村正和族裡更看好的是湛非魚的前途。
“小魚,你放心,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有數了。”湛文誠也跟著表態。
銀子不賺沒事,他說句自私的話,隻要小魚出息了,村裡人還用擔心賺不到銀子嗎?可小魚一旦出事了,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湛非魚真的很感激村正和老族長他們對自己的愛護,也願意讓村裡人賺銀子改善生活,便笑著道:“其實隻要村裡和族裡強製規定每家每戶雞鴨的數量,如此便沒什麼大問題。”
回村的途中,湛非魚想到的是上輩子七十年代的公社時期,不準有私產,一家一戶按人頭數量養雞,其實村裡也可以效仿一下,隻要不內部競爭讓外人有機可乘便行了。
湛非魚看向一旁的湛文誠繼續道:“四哥,山裡的山貨零零散散的收再送去酒樓也麻煩,四哥你可以買下來,包括鄰村的都可以,雞鴨其實也是如此,到時候定量送去酒樓。”
湛文誠在酒樓後廚打雜,自然知道山貨野味都好賣,隻不過酒樓很少從村民手中收購,數量太少,又沒有品質保證。
可按照小魚這樣說,自己算是在村裡開了個鋪子。
看著若有所思的湛文誠,湛非魚笑著繼續道:“四哥如果不嫌麻煩,也可以順便賣一些油鹽醬醋的常用品,隻要價格和縣城裡的雜貨鋪一樣,大家賣東西的時候順便可以買點,也節省時間。”
湛文誠眼睛蹭一下亮了起來,同樣的價格,至少有一大半分村民會來購買,畢竟他爹是村正,而他還收購村民手中的東西,如此一來,基本上全村的人都會來這裡買東西。
“還是小魚腦子轉得快。”村正不由笑了起來,看向湛非魚的目光更為讚賞,果真是讀書人那,要賺銀子就如此容易,不像他們這些泥腿子,想賺銀子比登天還難。
等湛文誠把湛非魚送回了家,村正正召集三個兒子說起這鋪子的事,“老四你回來了,明早送菜的時候你再去縣裡的雜貨鋪問問,看看價格如何,我們該準備多少銀子。”
“爹,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湛文誠看著還有些猶豫不決的三個哥哥,笑著道:“村裡每隔半個月就有賣貨郎過來,他們走街串巷都能賺銀子,我們開個鋪子肯定不會虧本。”
隻要東西的價格一樣,買誰的不是買,關鍵是湛文誠負責收購蔬菜和各種乾活,想要巴結湛文誠,那肯定是要來買東西。
……
難得的陰天,湛非魚已經去了縣學,李氏打算去菜地裡,可剛出門口就被幾個婦人拉到榕樹下坐了下來。
“嫂子,我聽說泰福酒樓不單單收菜了,連雞鴨都收,山裡的蘑菇也都要。”山娃子娘臉上都是笑。
她一家子都勤快,以前是沒法子賺銀子,現在隻要不懶,每個月至少能有一兩銀子的收入,而且這都是女人賺的,男人們依舊在農田裡乾活。
“是啊,妹子,我家可是三個姑娘,要是有小魚這麼聰明,我也不著急了,到了年紀總不能不給點嫁妝就出門子吧,現在總算能賺銀子了。”說話的婦人抹了一下眼淚。
她去年生了兒子,可三個姑娘也是她肚子裡掉下來的肉,一個個乾瘦蠟黃的,哪像小魚那般白白胖胖的,都是窮的。
李氏和小姚氏最不同的就是她從不嘚瑟,笑了笑,溫聲道:“小魚已經和村正說了,不過酒樓要的雞鴨魚肉都是定量的,散賣肯定不行,小魚讓我把雞和雞蛋都賣給文誠,價格和縣裡是一樣。”
李氏也是還村正一個人情,這事村正不好開口。
“賣給文誠?”山娃子娘愣了一下,隨即笑著直點頭,“這樣也方便,賣給誰不是賣。”
其他婦人雖然也知道湛文誠可以趁機多賺一點銀子,但隻要價格一樣,他們也不會吃虧,而且還省了去縣裡擺攤的時間,到時候多種點菜,或者去山上弄點蘑菇什麼的,賣出去都是銀子。
小姚氏佝僂著身體站在人群外,看著被眾人捧著的李氏,卻不敢生出任何嫉妒,沒有小魚開口,被休的自己都不能留在村裡。
“咦,又有馬車來了,還是兩輛馬車。”山娃子娘往村口方向看了去,以前村裡一年都見不到一輛馬車,可小魚讀書後,隔三差五就有馬車來村裡,比起其他村可強多了,說出去臉上都風光。
“鳳玉啊,是不是來找小魚的?”一旁的嬸子問道,臉上流露出幾分羨慕,小魚每一次收到的那些禮物,他們一大家子七八口人一年都賺不到。
其他婦人也同樣羨慕,李氏以前在老湛家,吃什麼她們不知道,可穿的都是打了補丁的粗布衣服。
可如今,李氏即使拎著籃子要去菜地裡,穿的卻是新布做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