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出人命了(1 / 2)

我去古代考科舉 呂顏 18617 字 11個月前

裕親王、劉謇和秦家主都已經出題了,剩下的一位則是迄今沒有露麵的禁龍衛指揮使,當然,這位雖沒出題,可顧輕舟把閱卷的事交予這一位,甭管是誰也沒膽子敢說閱卷不公。

顧輕舟往外麵看了一眼,陽光白亮而灼熱,“趙教諭,既然縣學來了不少讀書人,你且遣人將比試的題目謄抄數份粘貼到講堂裡。”

“帖經和五言八韻詩也就罷了,劉大人的策問題卻是難得,提供筆墨讓他們也試試,左右本官等著也是等著,且給他們當一回夫子。”

趙教諭大喜,“是,下官這就去安排。”

其他讀書人不管,趙教諭肯定要讓縣學的學生們寫一篇策問出來,能讓顧大學士親自批閱,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看著趙教諭足下生風的離開了,劉謇眼神陰沉了幾分,明知道顧輕舟是在給他挖坑,偏偏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坐在下首的秦教授驀地鬆了一口氣,幸好自己這五言八韻詩的題目出的稀鬆平常,不會有偏幫萬雲浩的嫌疑,否則必定會顧大學士給記恨上。

外麵燥熱,有些人就進了講堂裡坐等,有些則依舊守在抄手遊廊下,不時看向門窗緊鎖的三間屋子。

“何事如此喧嘩?”聽到不遠處的嘈雜聲,坐在遊廊裡的讀書人不由皺起眉頭,擔心吵鬨驚擾了比試的湛非魚三人。

“朱兄。”卻見一個胖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見遊廊裡眾人怒目相視,胖子趕忙作揖道歉,興奮的解釋道:“趙教諭把比試的題目粘貼出來了,各位兄台都可以去看,講堂裡還提供了筆墨,顧大學士會親自批閱我們的文章!”

“什麼?”呼啦一下,遊廊裡的眾人驚呼起來,這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若是自己的文章能得到顧大學士的賞識,即使無法拜師,能被指點一二也將是受益無窮。

胖子擦著臉上的汗,激動的直點頭,“正是如此,各位仁兄也不必著急,一個時辰後才收文章。”

這邊胖子剛把話說完,便見兩個齋夫快步走了過來,一人手中拿著幾張卷子,一人拿著漿糊。

“這是今日比試的題目,各位學子若是要答題可去講堂。”齋夫說完後,將卷子刷上漿糊一一貼到柱子上。

呃……看著這密密麻麻的帖經題,一群讀書人傻眼了,這一張一張的足足貼了十張。

“五百題?”胖子吃驚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其他人也是嘴角直抽,隻要熟讀四書五經,自然能答出來,可這題量足可以讓人頭皮發麻。

“還好還好,五言八韻詩很簡單,隻是寫夏荷。”胖子鬆了一口氣,等寫完五百題,腦子估計已經是一團漿糊了,能寫出通順的詩作來就不錯了。

一群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最後一張卷子,半晌後集體啞然。

胖子揉了揉眼睛,幾乎以為是汗水流到眼睛裡讓他迷花眼了,“這考的竟然是策問題!”

“湛非魚才八歲吧。”旁邊的人也詫異的開口,他一直認為湛非魚是有恃無恐,所以才敢提出挑戰。

如今看到這題目,隻感覺羞愧難當,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比試的題目不但沒有偏向湛非魚,反而對她不利。

“鹽稅、鹽價、鹽商……這該如何下筆。”另一人凝眉思索著,剛剛還信心滿滿的要寫一篇佳作交由顧大學士批閱,這會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縣學來了一千多讀書人,其中八成都是白身,餘下也是秀才居多,舉人更是寥寥無幾,而此刻看到策問的題目後,去講堂提筆寫文章的卻不到五十人。

另一處竹林裡,幾個錦衣長袍的讀書人聚在一起,小公子拿著折扇不停的扇風,壓低聲音道:“這策問是劉大人出的,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堂堂二品大員也好意思刁難……”

“禁言!”同伴立刻出聲製止了,劉大人出這樣的題目明顯有失偏頗,但也輪不到他們來評論,若是傳到劉大人耳中,以劉大人的心胸必定會連累家族。

雖然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可小公子卻還是意難平的撇撇嘴,萬雲浩即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屋子裡,湛非魚半點不知道一群讀書人正在為自己打抱不平,這會她正奮筆疾書的答題,十張卷子五百道帖經題,湛非魚第一次感覺自家老師不靠譜。

答完五張卷子的的帖經題後,湛非魚擦去額頭的汗,活動了一下酸疼的手腕,打算先把五言八韻詩給寫出來,然後繼續答題。

左右兩邊的屋子裡,萬雲浩和仝旭麵色都有些難看,尤其屋內密閉不通風,宛若蒸籠一般,讓人更生焦躁。

“士之致遠……”仝旭皺著眉頭思索著,突然後悔參加今日的比試,輸給萬雲浩也就罷了,若是輸給湛非魚,簡直是顏麵掃地。

又默念了兩遍,仝旭終於想起這句出自《舊唐書列傳》,這才提筆快速的寫下:先器識而後文藝。

萬雲浩雖然備考會試,可他的基礎比仝旭牢固多了,帖經題掃過一眼後就有答案,足可以知道他對四書五經的熟練程度,說是倒背如流也不為過。

可饒是如此,萬雲浩也不能確保自己的答題是一字不錯,畢竟裕親王這題目挑的刁鑽,很多都是書中並不重要的一句話。

水、火、金、木、土、穀……萬雲浩足足盯著這題看了半柱香的時間,這才想起此句出自《尚書﹒大禹謨》: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水、火、金、木、土、穀,惟修。

正午時分,蟬鳴響亮,今日似乎比往常更為炎熱,抄手遊廊裡的人每隔兩刻鐘便換了一批人,實在是太熱,衣裳都被汗水濕透了。

湛非魚也熱的臉頰紅撲撲的,好在屋內沒有第二人,她直接把擦汗的帕子撕成長布條,然後綁到了額頭上,確保汗水不會滴到試卷上,若是暈染了墨跡就麻煩了。

夏荷生清池,豔姿自搖曳……湛非魚將最後一句寫上後,又誦讀了一遍,雖沒什麼文采,好在全詩通順,這才繼續答剩下的兩百多道帖經題。

三省堂裡,齋夫將膳食送了過來,陳渭彬調了十個大廚來幫忙,除了裕親王他們這一桌外,還有三菜一湯供應縣學這一千多讀書人。

“你們讀書人就是事多,收個弟子而已,鬨的天下皆知。”裕親王嫌棄的看了一眼食欲不錯的顧輕舟,“你小弟子這會估計在啃硬餅子。”

三間屋的門窗都鎖起來了,吃食和水也是縣學準備的,趙教諭考慮到天氣炎熱,也擔心三人會中暑,還讓人備了切好的西瓜,至少能解渴。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王爺你這是小瞧了我這弟子。”顧輕舟笑了起來,論起自律和刻苦,小丫頭絕對強過九成的讀書人。

章知府、仝同知、陳縣令等人隻草草吃了幾口,一來是天氣太熱;二來是和裕親王、顧大學士、劉大人他們同桌壓力太大。

等到膳食撤下去之後,顧緣泡了茶水送了過來,喝一口濃茶提提神,至少不會昏昏欲睡。

“大人,一共收了五十二篇策論,其中有十八篇詞不達意,這是餘下的三十四篇策論。”趙教諭將手中一摞紙放到了桌上。

說詞不達意都是趙教諭美化了,這十八篇離題萬裡、一塌糊塗,至於剩下的也堪堪通順而已,有些言之無物,有些空泛無味,若是放到會試上,一篇都過不了。

“給劉大人他們都分分,各位閒著無事,正好看看南宣府讀書人的功底。”顧輕舟笑著拿過五篇文章,把餘下的又還給了趙教諭。

劉謇雖然是二品大員,翰林院學士不過正五品,可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顧輕舟不但和聖上有同窗之誼,同時兼任內閣學士,劉謇這樣熬資曆上來的二品大員也隻能退到一射之地。

顧輕舟開口了,即使不願意,劉謇也隻能拿起筆開始批閱文章,章知府等人更不敢有二話。

裕親王本沒什麼興趣看文章,不過閒著也是閒著,見顧輕舟批閱了一篇後就順手拿了起來,隻看了前麵幾句後,不由道:“南宣府的讀書人就這水平?”

章知府、仝同知、陳縣令、趙教諭四人立刻起身請罪,他們都是南宣府的官員,南宣府讀書人的文章被裕親王一個武將如此嫌棄,這也說明他們教導無方。

“王爺不必如此,不是文章寫得差,是劉大人這題出的太難,寫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顧輕舟說了句公道話,繼續看第二篇策論。

舉人都不寫不好的策問題,讓秀才來寫,這結果可想而知。

裕親王反應過來後,目光倏地看向做下麵的劉謇,言語極儘鄙夷,“劉大人,你和小丫頭前世有仇吧?”

否則怎麼會出這麼難的題目來考一個八歲的小姑娘。

被詰責的劉謇隻能起身告罪,將顧輕舟和湛非魚這師徒倆是恨毒了,這事傳出去之後,心胸狹隘這名頭是跑不了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夕陽西下後,白日的炎熱總算消退了,原本躲在屋內的一眾讀書人也紛紛出來了。

抄手遊廊裡坐滿了人,連空地上也站了不少人,眾人說話聲壓的極低,擔心吵到還在屋內的三人。

“都點起蠟燭了,想來快寫完了。”看到窗戶上透出的燭光,有人忍不住歎息道:“湛非魚年紀小卻是吃虧了。”

之前他們也向縣學的生員們打聽過了,湛非魚才學著寫製藝文,這一次不但考的是策問,關鍵題目如此刁鑽,湛非魚即使交了白卷,他們也能理解。

“哼,她也是自作自受,這比試可是她提起的。”有人忿忿的嘀咕了一句。

眾人回頭一看,可說話的人卻隱身到了人群裡,也不知是誰。

哢一聲把折扇收了起來,錦袍小公子冷哼一聲,“彆說你們不知道內情,湛非魚此舉雖然衝動莽撞,卻也是事出有因,小姑娘不過是一片赤誠之心!”

早上的時候,不知是誰放出消息來,眾人這才知道萬雲浩和趙教諭之間的恩怨,除了背叛恩師另投師門外,這其中還橫亙著趙教諭外孫女的一條命。

都說有事弟子服其勞,趙教諭是湛非魚的夫子,她身為弟子給夫子討回一個公道有何不可?

萬雲浩在南宣府的名聲極好,可這消息說的是有鼻有眼的,再加上湛非魚賭上自己的前途挑戰萬雲浩,總不會是無的放矢,這麼一想,眾人對萬雲浩也存了懷疑。

“終於寫完了。”湛非魚擱下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肩膀,這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而此時接近亥時,她整整坐了一天,差不多六個時辰。

把筆墨收拾好了,又將十二張卷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一旁,湛非魚往窗戶外看了一眼,外麵已經漆黑,零星能看見燈籠的光亮。

等了片刻,鈴聲響起,不管是屋內的湛非魚,還是外麵黑壓壓一群讀書人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

六個衙役和縣學三個齋夫三人為一組,拿著鑰匙打開了鎖,打算進屋收卷子,卻不曾想,一道風掠過,屋內的燭火突然熄滅了。

“起風了?”站在抄手遊廊裡人詫異的開口,沒感覺到起風啊。

“或許吧,好在已經考完了。”同伴回了一句,動了動腳,站了一個多時辰,雙腿都酸痛了。

湛非魚一愣,警覺的看了一眼四周,借著月光一看,門口站的赫然是費捕頭,不由鬆了一口氣。

費捕頭快步走了進來,將湛非魚手中的卷子接過來,放進了考卷箱後,貼上封條,“小蒙童不必擔心。”

“勞煩費捕頭了。”湛非魚笑著點點頭,她可不想寫了一整天的卷子一不小心掉水裡了或者被蠟燭給點燃了,又或者丟失了。

而右邊屋子裡,仝旭整個人蔫蔫的,說話聲也是有氣無力,“卷子在桌上。”

“請仝公子稍等片刻。”衙役恭敬的說了一句,快步進了屋子,借著微弱的月光把卷子拿到門口,等仝旭確認了,這才放進箱子裡貼上封條。

左邊屋子裡,沒看到萬雲浩出來,趙捕快愣了一下就進了屋子,他是武者,視力強過普通人,即使漆黑一片裡,也隱約能看到有道身影趴在桌上。

“這是中暑了?”趙捕快詫異的開口,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看到精神奕奕的湛非魚,趙捕快不由笑了起來,還舉人老爺呢,至少這體力就比不上小魚!

趙捕快大步往裡麵走,“萬舉人?”

喊了兩聲沒反應後,趙捕快又推了推萬雲浩的肩膀,結果砰一聲,人直接倒地上了。

“你們倆守著,我去叫大夫!”趙捕快也顧不得收卷子了,交代一聲後就趕忙往門外跑了去。

眼前人影風一般跑過去,湛非魚一愣,費捕頭也是眉頭一皺,遲疑了一下卻沒有把考卷箱交給其他人,對著手下道:“你去門口看看……”

“死人了!”突然,屋子裡傳來驚恐的喊叫聲,緊接著,齋夫驚恐萬分的跑了出來,太過於害怕之下,被門檻絆倒了,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空地上還有抄手遊廊裡的一眾讀書人在震驚後,齊刷刷的跑了過來。

“小魚,擔心!”費捕頭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哢嚓一聲上了鎖,防止人多破壞了現場,隨後就把湛非魚護到了自己身後。

湛非魚貼著牆壁站著,被長袖遮擋的右手裡赫然是一把匕首,人多雜亂,她不得不防備著有人會趁著黑暗對自己動手。

即便是她想多了,可這一兩百人衝過來,若是發生踩踏,自己這條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

“退後!”突然的,一道冷厲的聲音響起。

剛跑到門口的眾人隻感覺幾道身影從暗中飛掠而出,手中的雁翎刀熠熠的發出幽冷的光芒。

為首一人冷聲怒喝,“禁龍衛在此,所有人止步!”

嗬!竟然是禁龍衛!眾人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而跑的最快的一人沒刹住,身體一個踉蹌往前跌了過去。

“啊!不要殺我!”摔在地上的青年一抬頭,看到頭頂之上的雁翎刀,嚇的一聲慘叫,手忙腳亂的往後麵爬著,唯恐成為刀下枉死鬼!

大哥哥?湛非魚看著身側帶著玄鐵麵具的身影,抿著嘴笑了起來,提起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殷無衍餘光掃過身後的小身影,白嫩的包子臉上卻有一道墨跡,想來是之前答卷時不小心沾上了。

感覺到臉被摸了一下,湛非魚倏地瞪圓了雙眼,錯愕的看著已經收回手的殷無衍,本就混沌一片的腦子更是嗡嗡亂響,大哥哥這是趁機揩油?

三省堂裡,顧輕舟、裕親王等人並沒有過去,畢竟守在外麵的讀書人太多,顧輕舟這一出現,隻怕會引起轟動。

“王爺,出事了!”王府侍衛快步進了了屋子,“王爺,前麵傳來消息,萬雲浩死了,大夫已經過去了。”

“什麼?”發出驚呼的卻是秦家主,整個人呆愣愣的看向侍衛,“你說誰死了?”

裕親王眉頭一皺,顧輕舟同樣麵色冷沉下來,這一場比試竟然出了人命,死的還是萬雲浩。

等裕親王等人趕過來時,外麵的讀書人已經聽從禁龍衛的命令退到了空地上,抄手遊廊空了下來,方便裕親王等人通過。

殷無衍並不打算見外人,讓重光和另一個手下保護湛非魚,身影一閃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疾步而來,顧輕舟看著站在牆壁前失神的小姑娘,不由摸了摸她的頭,“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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