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味道隨風飄散開來,錢平潮用力的咀嚼著土疙瘩一般硬的餅子,咬牙切齒的模樣好似在啃食湛非魚的血肉一般。
湛非魚咧嘴一笑,眼中透著幾分挑釁,吃了幾條肉乾後,又從考籃裡拿出了米糕,米糕切的就跟雲片糕一般薄,透著絲絲的甜味,剛好解了肉乾的油膩。
等肚子吃的飽飽的,湛非魚擦了擦手,卻是從考籃裡拿出一個小碗,裡麵放著剝好橘子。
這滴水成冰的氣溫下,若是喝一口涼水,估計人腸胃都能被凍住,一瓣一瓣的橘子剛好解渴。一群考生看的眼睛都直了,同樣是考生,為什麼差彆這麼大?
南宣府以及周邊幾個州府因為氣候都不能種橘子,即使結果了味道也酸澀,不用想也知道湛非魚吃的橘子是其他地方運送來的,存放在冰窖裡的。
吃飽喝足的湛非魚在考舍裡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順帶著思考這試帖詩該如何寫。
陳縣令擅長詩詞,明月於水這題目並不難,不過要寫的出彩卻不容易,除了文采之外更重要的是立意。
這水可以是池塘、可以是湖是江,也可以是海,是寫春月還是秋月……
湛非魚不求試帖詩寫的多出彩,隻要通順便可,即便是縣試,最看重的還是製藝文,試帖詩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用。
突然。
“我沒有作弊……”一道尖利的聲音打破了考棚的寧靜,一眾考生都被驚了一下。
有兩個正在謄抄文章的考生手一抖,筆尖一偏字便錯了,頓時麵無血色。
兩個衙役直接堵住了考生的嘴巴,粗暴的將人抓起來往外麵拖了去,不久才如廁,回來就弄了個小抄,敢在縣試上作弊,活膩味了!
湛非魚不受影響,確定試帖詩格式都正確,押韻也沒有錯之後,這才開始在考卷上一筆一劃的謄寫。
如此一來,她就剩下第二道五經題沒有寫了。
不遠處又有嘈雜聲傳來,卻是一個考生凍狠了,不小心打翻了硯台,墨水汙了卷子。
“大人,還請大人開恩,再給我一張卷子……”考生看著已經有三十多歲,嚎啕大哭的跟個孩子一般,“大人……”
錢平潮目光陰沉的看向不動如山的湛非魚,死丫頭過了年也才九歲,竟如此沉穩!
如喪考妣的中年考生哭嚎的看著被衙役沒收的卷子,突然瘋一般往前衝了去,衙役沒有抓住,卻是被他掙脫逃走了。
“你乾什麼?”怒喝聲響起,中年考生卻是打翻了另兩個號舍考生的硯台。
糊滿淚水的臉上露出猙獰又瘋狂的笑來,中年考生右手猛的在硯台裡抹了一把,隨後一巴掌拍在隔壁考生的卷子上。
正答題的小考生是今年最小的一個,才七歲,這會呆呆的看著卷子上墨黑的手掌印,呆愣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靠!”湛非魚一愣,眼瞅這中年考生瘋子一般往自己這裡跑過來了,頓時站起身來,把桌上的卷子往身後的凳子上一放,手中的考籃如同鐵餅一般掄了過去。
砰一聲響!彆人的考籃裡沒多少東西,可湛非魚的考籃是殷無衍讓人準備的,還剩下不少吃食放在小碗裡,再加上湛非魚用了十成的力量。
中年男子被砸的嗷了一聲,而兩個衙役也趕到了,一把扭住他胳膊把人摁壓在地上,“不許動!”
陳縣令麵色鐵青的走了過來,院試三年考兩次,每一次縣試都會出些狀況,可今年卻是最嚴重的,自己的卷子汙了,竟然喪心病狂的連毀了三人的考卷。
“大人。”兩個衙役同樣是麵色難看,他們沒有止住中年考生,這是他們失。
被汙了卷子的前兩個考生壓著怒火坐在號舍裡,若不是知道規矩,這會恨不能衝過來把罪魁禍首給打死。
而最小的考生終於反應過來了,哇一聲大哭起來,“我的卷子……我的卷子毀了……”
湛非魚回頭看了一眼放凳子上的考卷,行禮之後不由問道:“稟大人,學生剛剛也是無奈之舉,違規之處還請大人寬容。”
“無妨,非你之過。”陳縣令自然不會責備湛非魚,若不是她反應快用考籃砸了這考生,隻怕她的考卷也保不住了。
若是一般的問題,至多被趕出考場,可中年考生太行徑太過於惡劣,麵容威嚴的陳縣令冷聲道:“把人押進大牢!,等到縣試結束之後再定奪。”
至於無辜被汙了卷子的三人,趙教諭有心求情,“大人,此三人的卷子被毀了,還有多餘的考卷,可否給三人換上?”
三個考生期翼的目光看向陳縣令,他們也是被這瘋子考生給害了。
“不可。”陳縣令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希望一下子破滅了,三人表情呆滯的愣在號舍裡。
湛非魚雖然也同情三人的遭遇,卻也能理解陳縣令的做法,三人雖然無辜,但無規矩不成方圓,日後其他考生能否因為其他原因也要求換上新的考卷。
“大人,我要上告……”被衙役扣押的中年考生猛地一個掙紮,扯著嗓子嚎了起來,赤紅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湛非魚,“她作弊!她號舍裡有小抄!我剛剛看到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不說陳縣令、主簿、趙教諭幾個主試官一愣,就是考棚裡的其他考生也都愣了一下。
作弊?今日有三百多人參加縣試,但說湛非魚作弊還真沒幾個人相信!讀書人的圈子就這麼大,湛非魚也算是聲名遠播。
在林家私塾啟蒙的時候,她雖被稱為神童,可上泗縣的讀書人並不認可,七八歲的小姑娘,進學不到一年,這神童之名隻怕是誇大其詞。
可經過冬至文會後,湛非魚的天賦已經得到了認可,之後她去縣學讀書,不單單是縣學的夫子,包括一眾生員都對湛非魚讚不絕口。
而萬舉人被毒殺的案子,則把湛非魚的名聲推到了頂峰,粘貼在縣衙外的考卷大家有目共睹,不管是她的字,還是她的策問,都讓人歎服。
而今日不過是縣試的第一場,以湛非魚的才學她真沒必要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