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後退,避開了黃儷怒罵時飛濺的口水,她這一點小心思湛非魚看的清楚,所以此時不由嘲諷的看著麵色鐵青的明三,毫不客氣的火上澆油,“三公子,你若不靠家族蔭庇,即便餓不死自己,也彆指望娶妻生子了。”
話鋒一轉,湛非魚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好似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拋開其他不說,三公子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生孩子是對的,你看街頭那些小乞丐,誰不是爹娘生的,隻可惜隻管生不管養。”
“你……你簡直……”明三公子這輩子都沒遭受過如此大的侮辱。
明家是書香之家,從明山長到他兩個兄長,即便對明三失望,至多也隻是文縐縐的責罵而已,體罰都甚少。
高傲狷狂的明三這輩子隻被兩個人這般下了臉麵,一個是湛非魚,一個便是她老師顧學士。
說的嘴巴都乾了,湛非魚轉身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潤嗓子,渾身的尖銳退了下去,“三公子,我雖不知道當年你拜師的經過,可我知道老師不收你為弟子的原因。”
即便是被氣的要吐血,可涵養和禮教讓明三公子做不出打人的事,這會聽到湛非魚的話不由一愣,神色複雜難辨著。
半晌後,看著端著茶杯優哉遊哉喝著茶的湛非魚,回想起當年信心滿滿的自己,明三壓下情緒問道:“為什麼?”
“讀書天賦拋開不說,就三公子你這不諳世事的單純模樣,你若進了朝堂,自己死了也就罷了,你若連累了老師,那才叫一個冤!”湛非魚這話說的直白,卻不是危言聳聽。
朝堂之上,同一師門的子弟便是同氣連枝的派係,明三公子出生書香之家,又有讀書天賦,被保護的太好,一旦被小人盯上,那絕對是一算計一個準,最後是害人害己。
看明三繃著臉沒說話,湛非魚也不慣他,笑眯眯的又補了一刀,“早年明山長還大公子、二公子應該還勸過你,可之後卻放任不理,不是因為拿你沒辦法,而是寧願你當個放蕩不羈的明家三公子,也好過給家族招禍。”
一瞬間,好似被萬鈞雷電劈中了一般,明三麵色刷的一下蒼白,原本的意氣風發、肆意瀟灑,都消失殆儘,隻餘下顫巍巍的幾乎站不穩的身形,“你在胡說八道!”
“三公子既知我拜師顧學士,還敢把當年拜師失敗的怨氣撒到我身上。”湛非魚烏黑的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麵無血色的明三,“你就沒想過我若因此怨恨上明家,再加上明三夫人的出言不遜,你認為明家扛得住我老師的打擊報複嗎?”
青涯書院傳承百年,明家稱得上桃李滿天下,可說到底明家也隻是在讀書人中享有盛譽,在朝中卻是沒多少根基,明大公子迄今也隻是翰林院的六品官。
顧學士即便不對明家出手,但要打壓在手底下的明大公子卻是易如反掌,輕則是丟官,重則是牢獄之災。
若是顧學士手段再狠辣一點,整個明家都會被牽扯進來,聖上即便是個仁君,可這些年被禁龍衛抄家滅族的家族也不少。
呃……
看著失魂落魄不發一言就走的明三公子,湛非魚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這是不是把人給打擊狠了?
可一想到明三剛剛對顧學士的怨氣,湛非魚不得不擔心他日後幾杯酒下肚,到時候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南宣府隸屬江南道,是大皇子陳家的地盤,顧輕舟貴為翰林院大學士,可大皇子卻因為劉謇之事結了仇。
現如今府試在即,若是鬨出什麼科舉舞弊的事來,而導火索則是明三公子,到時候就麻煩了,湛非魚不得不防患未然。
“明二夫人,剛剛失禮了,待明日我親自去青涯書院給明山長賠罪。”湛非魚對著殷元惠抱歉的開口,自己日後說不定還要去青涯書院讀書,總不能現在就結了仇。
殷元惠之前還敢把湛非魚抱起來一通亂揉,但此刻,看著彬彬有禮的湛非魚,殷元惠在她身上好似看到了自家公公的影子,言語便拘謹起來,“湛姑娘不必多禮,我回去之後一定告知父親,明日掃榻相迎。”
黃儷倒是還想折騰,可殷元惠卻簡單粗暴的把人打暈了,然後扛上馬車帶走了。
“今日失禮了,還請湛姑娘多多見諒。”親自送湛非魚出門,大夫人神色也變得鄭重多了,即便之前聽過湛非魚的名聲,卻還是把她當成了九歲的小孩子。
可剛剛看到湛非魚把明三公子打擊的顏麵掃地,最後敗走,大夫人有些明白顧學士為什麼收她為弟子了,比起讀書天賦,這份機敏善辯更是難得,至少比起明三那愣頭青強多了,她若是男子,日後朝中必有一席之地。
……
馬車裡,重光表情誇張的打量著湛非魚,“胖丫頭我倒不知道你嘴巴這麼厲害,那明三公子出門的時候還摔了一跤,和進門的意氣風發相比,出門時那真的是喪家之犬了。”
“重光叔,你留點口德吧。”湛非魚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明三公子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隻不過是湛非魚想的多想得遠。
一方麵是防止明三公子日後說了不該說的話,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秦氏。
萬雲浩在南宣府讀書人中的名聲極好,湛非魚一旦動秦氏,以秦氏的心機城府必定會拿已死的萬雲浩出來說事,孤兒寡母的身份讓秦氏有先天性的優勢,世人必定會同情弱者。
放眼南宣府,唯獨青涯書院明家的名聲能壓過萬雲浩,所以湛非魚不得不事先做個鋪墊,畢竟秦氏和黃儷是表姐妹,和明家也算是姻親,不出意外的話,明家肯定要是維護秦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