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賭約之事暫時擱置不理。”大皇子想的清楚,自己要在軍中立足,就不能乾涉此事,否則即便做的滴水不漏,不管是朝中還是邊關的武將都會把這怪罪自己,所以陳家隻能乾脆利落的把糧食送去邊關,還能博得一個願賭服輸的名頭。
陰鶩的眼神狠厲了幾分,大皇子看向陳書鐸道:“表哥,你傳信給外祖父,我不希望看到湛非魚來京城。”
即便湛非魚是個小姑娘,可大皇子卻不想繼續放任她在外給自己添堵。
“是。”陳書鐸應下,看似溫和的臉上卻有殺機快速閃過,讓陳家吃了這麼大的悶虧,不報複回去,外人隻當陳家是個軟柿子!
……
湛非魚把信和賭約送去京城後就沒管了,一眨眼便到了四月十二。
卯時一刻,貢院開門,數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魚貫入場,在四名執燈小童的帶領下分彆進入四個考場,又在門口再次接受軍士的搜身檢查後方才最後進入考場,按考引(即準考證)尋到自己的位子。
府試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準帶入,筆、墨、特用紙張等都由考場提供。
頭兩場各考一天,第三場策論需考兩天,過夜的棉被也由考場提供,每名考生都被隔開,各占一席之地。
湛非魚身為上泗縣案首,可以提坐堂號,因此也省下找號舍的步驟,直接在衙役的帶領之下進入公堂,等開考後和其他縣的案首一起在章知府的麵前考試。
“那便是湛非魚?”有人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在場提坐堂號的一眾考生裡也就她一個小姑娘,可即便有人不服氣,甚至淺薄的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湛非魚師從顧學士,這話就沒人敢說。
二來是前兩日在李記,湛非魚武鬥贏了陳胖子,不單單給邊關將士贏取了幾十萬石的糧食,而且她還把香胰子所賺的銀子都捐給了傷殘的兵卒,這讓湛非魚還沒參加府試,這名頭比以往更響了。
被眾人行注目禮,湛非魚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畢竟馬上就要開考了,此時沒有人敢大聲說話。
而人群之中,一個乾瘦的少年卻是眼神陰鬱的盯著湛非魚,那瘮人的目光讓人後背發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湛非魚有深仇大恨。
“那是淮縣案首寇元興。”站在湛非魚身旁的一個青年低聲說了一句,隨後便站直了身體不再開口,畢竟他已經弱冠,而湛非魚個頭又矮,乍一看像是六七歲的小姑娘,同堂考試也就罷了,關鍵若是輸了,這麵子過不去。
淮縣案首?湛非魚不由想起王琳琅,她正是來自淮縣,而這寇元興眼神如何狠厲,倒是讓湛非魚生出幾分懷疑來,
片刻後,一群考生依次進入公堂,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而雲板聲在半晌後響起,不同於縣試時考題是寫在考題板上,一眾考生需要先把題目謄抄下來,府試第一場是直接發下考題。
湛非魚寫好名字後,這才看向考題:試《四書》題三道,經義四道,五言八韻詩一首。
第一題出自《論語》。
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第二題出自《中庸》
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薄厚則高明。薄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第三題出自《孟子》
立賢無方
比起縣試時就出現的截搭題,湛非魚感覺章知府厚道多了,這《四書》題明顯正常多了,但有利也有弊。
參加府試的是各縣通過縣試的考生,上泗縣隻是中等縣,通過縣試的有三十多人,而整個南宣府一共有兩千餘名考生,最終隻會錄取五十人左右,而按照科舉一貫的規矩,各縣案首是內定童生,所以兩千餘人裡隻會錄取四十人左右。
可對章知府和其餘考官而言,第一場《四書》題就有三道,兩千多人,那就是六千多篇文章,如果題目出的難出的刁鑽,那麼僅憑題目就能淘汰**成的考生。
可府試的題目出的卻是中規中矩,也就意味著想要脫穎而出的難度又提升了,從字跡到破題都要出彩,否則就泯然於六千多文章之中。
不單單湛非魚能想到,能提坐堂號的這些縣試案首都不傻,所以考卷發下來之後,大家並沒有立刻提必答題,而是在思考如何破題,如何讓閱卷官看到文章的第一眼就感覺驚豔出彩。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章知府端坐在公案之後,視線掃過全場,可惜一群考生都低著頭,讓人看不到他們的神色。
片刻後,章知府忽然站起身來,卻是一個一個考生看了過來,這一下原本還在思考如何破題的考生們頓時緊張的腦子糊成了一團漿糊。
有膽子小的,執筆的手一抖,一團烏黑的墨跡就留在了紙上,好在這隻是用來打腹稿的素紙,若是考卷,那也不用考了,卷麵汙了,直接就出局了。
相對於其他人的緊張和不安,寇元興隻是後背緊繃了幾分,幾個呼吸之後就恢複了正常,行雲流水般的字跡就出現在稿紙上,彆人還在斟酌如何破題,或者還在稿紙上寫寫塗塗,而他的文章已經寫了三分之一。
章知府看了幾眼後,俊雅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來,又踱步往下一位考生走了去……
全場估計也就湛非魚神色如常,察覺到章知府的到來後,湛非魚呼吸節奏都沒有變一下,快速的在紙上寫下了破題兩句。
咦?章知府半眯著眼,半晌後,笑意自眼底快速閃過,這中規中矩的題目,她竟然能想到獨辟蹊徑的破題之句,不愧是顧學士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