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小吏一個月的俸祿不到二兩銀子,再加上一點見不得人的收入,一年至多三十兩,而一千兩差不多是三十年的俸祿,正應了那一句財帛動人心。
微亮的晨曦中,換上了官服大步而來的陳學政板著臉,陰沉沉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在主位上坐了下來,“本官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需要章大人連夜抓人審案,不知本官這個朝廷三品學政有沒有資格旁聽?”
被針對的章知府站起身來,對著上位的陳學政拱手行禮,態度謙卑,“大人息怒,實在是事發突然。”
“胡大人詢問雜役丁毅,誰曾想他竟招供收了銀子,故意潑了胡大人一身茶水,涉及到科舉,下官和胡大人不敢懈怠,立刻對當日院試所有的兵卒、書吏和雜役進行排查審問,竟然查出好幾個收了銀子的。”
章知府說完之後,將剛剛拿到的口供遞了上去,“這是丁毅三人的簽字畫押,還請大人過目。”
陳學政陰沉沉的目光看了一眼章知府,拿起三張口供快速的看了起來。
半晌後,陳學政放下口供,意味不明的開口:“這三份口供本官倒沒看出什麼來,一人少數了一份考卷,一人潑了胡大人一身茶水,一人藏匿了湛非魚的黑卷?”
陳學政冷笑著,“本官如果沒記錯的話,湛非魚的考卷可是好好的放在那裡,隻不過四書文寫的一塌糊塗!”
“回大人,趙海源已經招供,是他藏匿了湛非魚的考卷,之後燒毀了。”章知府不得不重申了一遍,簽字畫押的口供擺在這裡,陳學政卻故意視而不見。
“章知府,本官怎麼聽說你是嚴刑拷打,屈打成招?章大人一口一個科舉案,這是認為本官失責?還是說本官科舉舞弊?”
話音落下的同時,陳學政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疾言厲色的怒斥,“無憑無據,章大人就敢妄言科舉舞弊,章程禮,本官看你是不想要頭頂上這官帽了!”
“陳大人。”胡秉之直接站起身來,繃著臉正色道;“這三人已經招供,分明是有人進了考場,臨摹了湛非魚的字跡寫了一份假考卷,而趙海源則藏匿了湛非魚真正的考卷,此三人分工合作、偷梁換柱,大人如果不嚴查到底,下官一定會寫折子奏明聖上!”
“胡秉之!”砰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響起。
陳學政對著胡秉之砸了杯子後,一手依舊指著他怒喝,“那你倒是把這個臨摹湛非魚字跡的人給本官找出來,本官要親自審一審!”
“人就關押在府衙大牢裡。”胡秉之半點不退讓,“章大人,把犯人帶上來!”
兩個捕快領命去了牢房,其餘的閱卷官對望一眼,雖然都不曾開口,可心裡都明白湛非魚的卷子的確被人給藏匿銷毀了,可丁毅三人的口供不足以證明這一點,關鍵要看即將被提審的犯人。
小吏已經把地上的碎茶杯給收拾乾淨了,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陳學政的桌上。
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陳學政半眯著眼思慮著,這個所謂的犯人不過是章程禮、胡秉之指鹿為馬弄出來的,那麼他一上來肯定就會招供,再加上丁毅三人的口供,四人的供認不諱就是鐵證,湛非魚倒清白了,而自己這個主考官卻要扣上監察不利的罪名。
陳學政眼神愈加冷厲駭人,絕不能讓此人招供!
半晌後,兩個捕快押著犯人走了進來。
陳學政抬眼看著囚衣染血的犯人,怒聲一喝,“大膽狂徒,見到本官竟不下跪,來人,給本官重打五十大板!”
陳學政這先聲奪人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犯人前腳剛跨進來,即便要跪也得走到大堂中間來。
“夜深人靜,彆吵了左鄰右舍,給本官堵了嘴狠狠打!”陳學政借題發揮,示意的看了一眼下首的幾個兵卒。
和上一次來南宣府不同,那一次陳學政隻帶了閆輝幾個侍衛,南宣府的捕快衙役都是陽奉陰違,陳學政即便說打,可章知府不開口,捕快也不會執行命令。
但這一次卻不同,為了此次院試,陳學政不但調了五十個兵卒隨行,連負責院試相關事宜的書吏、小吏也都是他帶來的,所以陳學政一聲令下,四個兵卒立刻走上前來。
直接推開了兩個捕快,魁梧的兵卒一腳踢在犯人的膝窩處,把人踢趴在地上後,立刻和同伴將犯人堵住嘴摁在地上。
而餘下兩個兵卒則拿過捕快手中的廷杖,高高舉起,重重的落下,一瞬間就打了七八下,看著架勢分明是要把人給活活打死。
“陳大人!”胡秉之怒視著故意如此的陳學政,“這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五十板子打下來,陳大人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陳學政此刻心情極好,皮笑肉不笑的冷嗤一聲,“胡大人,本官身為三品學政,又是此次院試的主考官,胡大人既然說這是科舉案,本官主審此案有何不妥?胡大人若是不服可上報朝廷!”
“你……”胡秉之氣的直發抖,再看著壓在地上被打的發出嗚嗚聲的犯人,恨不能衝過去奪下兵卒手中的廷杖。
章知府也是麵色難看到了極點,可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陳學政以不敬的罪名杖則犯人卻是合情合理,即便都知道陳學政這是要殺人滅口。
可看看站在兩邊虎視眈眈的兵卒,章知府總不能讓南宣府的捕快和兵卒動手,往小裡說這是不義之罪,往大裡都可以說是謀叛。
看著胡秉之和章知府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陳學政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來,即便不把人打死了又如何?等天亮放榜之後就可以詳查了。
這人姓甚名誰,有沒有進入考場,會不會臨摹字跡,到時候查個水落石出,還能趁機把章知府和胡秉之給下大獄。
廷杖打在**的聲音悶沉悶的卻讓人心裡瘮得慌,被堵住了嘴巴,犯人隻能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嗚嗚聲,痛狠了,身體劇烈的掙紮著。
可壓住他的兩個兵卒就好比兩座大山,不管他怎麼掙紮,那板子依舊重重的打在他後背上,後腰上……
“大人,再打下去隻怕他就撐不住了。”程山長起身開口,餘光掃了一眼進氣少出氣多的犯人,連審都不曾審,連名字都不知曉,難道就這樣把人活生生的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