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群像番外2(1 / 2)

【薑域薑星辰趙聞是邱蟬喬深海】

“父王,這個字念什麼?”

“父王,‘僭越’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父王,楊丞相為什麼動不動就訓斥我,我可以把他關起來嗎?”

“父王,喬尚書說他想告老還鄉,讓我早日從戶部找個接班人代替他,可他瞧著還不老呀?”

“父王,我才六歲,為什麼就要變得這麼忙?彆人家的小孩兒六歲的時候也這樣嗎?”

薑域看著自己六歲兒子那天真爛漫又充滿疑惑的小臉,麵帶微笑:“因為你有一個無心皇權的哥哥。”

小家夥坐在成安殿書房寬闊的椅子上,兩條短腿兒隻能耷拉在半空,圓滾滾的腦袋貼在桌案上,手中的朱筆戳著奏折,語氣有點委屈:“哥哥走之前跟我說‘長得越帥,責任越重’,他說我作為薑家最漂亮的小孩兒,必須擔起這份責任來。但也說了我年齡小,可能還擔不動,如果累的話就先讓父王幫我擔著。但是父王遲遲不認領那份‘太上皇’的詔書,所以根本不想幫我擔著。”

薑域癱在藤椅上,仰頭望著房頂,推卸道:“你已經六歲了,不能全指望大人。為父和哥哥已經幫你夠多了。”

薑星辰低垂著眼瞼:“哥哥並沒有幫我呀,他隻想著跟姨娘出去快活。”

薑域直起身子來,戳了戳他肉鼓鼓的臉頰,雖然笑著,但語氣卻非常認真:“不要這麼想。你哥哥離開前那兩個月,白天黑夜地處理政事,為你今後的成長鋪路搭橋。疆土四方,朝堂六部,他都給你安排好了。若是沒有他提前的籌劃,現在在這兒坐著的人可能就不會姓薑了。”

小家夥不太懂:“為什麼坐在這兒的人一定要姓薑呢?”

薑域心上一動。

他驚訝地看著薑星辰,忽然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問題,好到他一時不曉得如何回答。

“陛下萬福,六王爺萬福。”

薑域轉過頭去,看著年輕的趙太傅,拍了拍薑星辰的手臂,起身溫和道:“快去給太傅行禮。”

小家夥看到來人,瞬間精神了,從椅子上跳下來,衝過去就給趙太傅鞠了三個躬。然後握上太傅的手,仰起腦袋問:“太傅累不累,渴不渴,今天我認真批折子啦,又認了好多個字。”

“太厲害了吧!我們皇帝陛下大概是世界上最聰明、最懂事、最自律、最漂亮的小孩兒了!”

薑域!域聽著趙聞是這誇張到不行的語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但薑星辰卻很吃這一套,立馬跑回桌案前,主動跳上椅子,目光炯炯,腰杆挺直,精神麵貌煥然一新,指了指桌案旁常年擺放的另一把椅子:“太傅快來坐呀!”

說完轉向薑域:“勞煩父王去給太傅倒杯茶水,順便把多寶姐姐今天送來的點心拿過來。”

薑域同趙聞是點頭示意過後,便向外走。

還沒到門口,就聽小家夥壓低聲音悄俏告狀:“太傅,楊丞相今天又罵我了。”

“在朝堂上的時候太傅就聽到了,”趙聞是清雅地笑了笑,“太傅今天就傳授給你《吵架十八式》,對付楊丞相綽綽有餘。”

“快講快講!”

“第一式——任他講,順他講,當他是電,當他是光,當他是人間唯一的神話,但就是彆當他是人。罵你的時候,你就當做豬牛雞狗鴨給你表演節目就行。”

小家夥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哇哦。”

薑域連聽三式後才從書房外離開。

實話講,他現在有些佩服薑初照。

最後那兩個月,要不是薑初照力排眾議,極力推舉趙聞是接替趙老太傅的職位,薑星辰也不會有這麼一個在文學、曆史、樂舞、哲理乃至罵人等方麵都無比精通的老師。

他很放心。

到殿內站了一小會兒就覺得心裡難受,囑咐太監把點心和茶水送到書房,便走出成安殿。

二月底的風,還是有些涼意的,吹得他不由加快腳步,好往更溫暖的地方去,好離成安殿更遠一些。

皇城宮闕成群,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成安殿。

因為這些年來,經常做一個夢,夢到所有的不體麵,都發生在成安殿內。而且那夢太過真實,以至於知道那是夢,他卻仍不能原諒自己的不理智。

夢發生在七年前二月,但與真實的七年前二月不同。夢中啊,阿厭嫁給的不是薑界,而是薑初照。

這之前,他收到了宮裡送來的薑界的親筆信,信中,薑界讓他五日後帶府兵前去成安殿前,替薑初照鎮守皇位,以防權臣或外戚篡權。薑界還在信中提到,他已同另外一個親信商議,再安排一個守門的人,但不確定那親信是否會同意——

“小域,你是哥哥最相信的人,不管他人是否過來,哥哥信你,你肯定會到成安殿。”!”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寫完。

落筆處還畫了一串串起來的圓圈。

身體都壞成這樣了,還惦記著糖葫蘆串。他再一次決定,原諒薑界先前做過的事,再信他一次。

穿著嫁衣的阿厭。

薑界太卑鄙了,他知道阿厭認真執拗,知道阿厭是阿照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他才找了這個小姑娘過來,替他的兒子守著皇位。他根本沒去想,權臣和外戚手中的長劍是不是會把她刺穿,火把會不會把她燒死。

他從頭到尾隻顧著自己的兒子。

真是,太氣人了。

你不知道薑界這是在拿你當棋子嗎?

小姑娘卻拿他當壞人,坐在殿前瞪著他,語氣很不善:“京城人儘皆知,喬家小女十六歲那年被六王爺退婚,因為我是皇族貴胄不要的姑娘,所以整整四年再未有人敢上門求親。若非陛下和太子殿下不介意此事,救我於囹圄,那我怕是要在喬家後院孤獨終老了。”

說著這些的時候,目光冷冽地掃過他身後的八萬府兵,提防的意味甚是鮮明。

他更氣了,想進去跟薑界聊一聊,想知道他到底做的什麼安排,可小姑娘百般阻撓,就是不讓他進殿,甚至做出以死相拚的架勢,一定要把他攔在殿外。

在互相拉扯之中,他忽然明白過來了。

薑界這是下了一盤無比絕妙的棋,阿厭是棋子,他亦是棋子。

傳親筆信讓他率府兵過來,防著權臣和外戚;再讓阿厭過來,防著他。

活到二十四歲,他在薑界麵前,沒有一次做出出格的事,所有少年該有的衝動和莽撞,他悉數收於心底。

現在,他一點兒也不想忍了。

就在這樣的衝動之下,丟掉所有的理智和體麵,索性遂了小姑娘的想法,就當自己是來造反、來奪權的,甚至最後,把她坑進了成安殿……

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小姑娘啊。

他為了讓薑界好過一些,活久一些,才讓出去的。但薑界卻還是把她當棋子,那就——還不如真的篡權,讓她當自己的皇後呢。

“你也講了,這是夢,所以不必時常想著啦,”邱蟬把蜂蜜茶遞到他手裡,讓人把鳳頤宮的地!火燒熱一些,“你手有點涼,外麵是不是很冷啊?”

他捧著茶盞飲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流淌開來,這味道讓他心情好了一些:“你說,人有沒有上輩子?這夢,會不會就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邱蟬撐著腮肉,溫婉一笑:“誰知道呢。但你講的這個,跟這輩子很不同呀。我們都曉得,七年前的二月,表姐是嫁給了你皇兄的,根本不是阿照。”

“嗯。”他看向邱蟬,“我再次跟你講這些事,你會不會覺得煩?”

他輕快地笑出聲來,慢慢飲完手中的蜂蜜茶:“今天的茶也很甜,我能嘗到。昨天去喬尚書家蹭吃蹭喝,恰逢深海做了一道辣椒炒肉,我嘗過後,覺得舌尖有點點痛,嘴裡像是著了火,這是不是辣的味道?”

邱蟬聞言,瘋狂點頭,欣喜得眼淚都要飛出來:“是呢!這就是辣味!阿域,你是不是,真的要好啦?!”

他唇角上揚著,緩緩露出牙齒:“好像是。”

“那我們改天再去喬府,讓深海表兄做些彆的給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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