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見麵的時候,兩個人顯然都有些不自然。
越亦晚悄悄吩咐禦侍把U盤收好,麵上佯裝淡定地去同他一塊用餐。
英式早餐端上桌來,血腸嘗起來奇奇怪怪,燕麥牛奶的味道還算不錯。
“今天不用去請安,他們有外事活動。”花慕之抬了抬手,旁邊的禦侍便端了個盤子過來。
那漆木盤上繪著銀色的極樂鳥,上麵還覆了層輕薄的緞子。
“這是遲來的回禮。”花慕之站了起來,走到那托盤旁邊時回望向他:“父皇他們商量了一刻,決定都隨在一起回給你。”
越亦晚怔了下,起身去看這盤子裡的東西。
伴隨著骨節分明的長指揭開那緞子,羊脂白的一對玉如意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不是一般的東西,恐怕是百年前的舊物。
當年臨國作為藩屬,給大明朝歲歲上貢時得了好些賞賜,如今都不聲不響地留在了這皇宮裡。
羊脂玉的成色極好,刻繪的圖紋也頗為講究。
鉤頭扁如貝葉,流雲紋古樸大氣,長柄上鐫刻著象馱寶瓶,也象征著平安喜樂。
“這是古董……”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敢收啊。”
尋常博物館裡都不一定能供著這個,他臥房裡要是奉上一對這舊物,搞不好半夜會夢到老嬤嬤。
“其實,”花慕之斟酌著語氣道:“我們平時吃飯用的筷子和碗,也都是兩三百年前的古董。”
隨便一隻碗都價值百萬,不是尋常的東西。
越亦晚懵了幾秒鐘。
他其實是見過許多土豪的。
但凡是有攀比心的人,總歸是要秀一下手腕上幾百萬的限量名表,又或者是首都中心買下的獨棟彆墅。
可有錢到這種地步也有點——恐怖吧。
這兒的隨便一隻碗,要真都是明朝清朝那個年代的東西,也太奢侈了一點。
他晃了晃腦袋,心想這才是貴族人家,咳一聲道:“那就拜托霍禦侍幫忙收好了。”
“父皇和母後都很喜歡你。”花慕之垂眸笑道:“也望你度過禮訓期之後,能長久的留在這。”
越亦晚抬頭看向他,忽然想問問,他自己是怎麼想的。
兩個人的身份確實都是門當戶對,自己親爹大哥那邊確實是有些擔心,甚至視頻聊天的時候還開玩笑說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他們隻希望自己能夠有一樁圓滿的婚事,和愛的人在一起過一輩子。
可他不覺得自己還會愛上誰。
母親的那件事出來之後,越亦晚便覺得自己的某些信仰,被擊碎的都無法再拚起來了。
他猶豫了一刻,還是沒有把心裡的話問出口。
九月十九越來越近,宮裡也忙個不停。
不光是皇後在主持要務,好些宗室親眷也會來入宮幫忙。
越亦晚作為還未過門的太子妃,到時候隻用跟著殿下去行禮敬香便是了。
宮女們要去采一筐筐的銀桂和木芙蓉,提前把花瓣碾碎了做各色的糕點吃食。
這萬靈歸的慶典裡,要做頗為特色的引親燭。
說是蠟燭,其實是可以如蠟燭般可燃且長明的糕點,要在那個時候供奉在祠堂和水邊,用熟悉的香味引渡舊親的亡魂回家。
越亦晚還沒有去英國之前,頗喜歡這個節日。
到了那一天,滿街都是白菊銀桂的香氣,花朵形狀的糕點雖然是貢品不能吃,可當蠟燭燒也特彆好聞,饞的人想多吃兩碗飯。
除了引親燭要提前烹製蒸熟之外,還有好些祭拜用的紙錢經幡也要備好。
花慕之抄了一卷經書供在了萬佛堂裡,越亦晚也抄了好些送了過去,權當是一片心意。
不過他寫慣了英文,如今再拿鋼筆確實不太順手,字跡圓圓的像是在賣萌。
到了九月十號的時候,滿宮便散著蒸花糕的香氣了。
哪怕是牽著大白狗去請安的路上,也能聞見熱乎的桂花糕散著的甜味。
宮裡進了新鮮的鰣魚,中午祖孫三代一起用了午膳,聊得也頗為自然。
老太後依舊是那古怪脾氣,偶爾會問些角度刁鑽的問題,但並不為難他們。
她甚至當麵戴著越亦晚送的那鐲子,也算是側麵上認可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