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期節目錄製之前, 花慕之通過節目組的安排, 和霍燃進行了簡短的采訪。
在中午的宴會結束之後, 他直接在車上調整了一下容貌,把假發固定好了位置。
對方是時國人,也對這邊不算熟, 應該不會露出破綻。
采訪的主題,還是關於所謂的‘娛樂圈’以及‘偶像’。
其實從幾十年前到現在, 娛樂圈文一直非常多, 而且什麼類型都會有。
如果說悲情一些的, 多半是在講各種背叛和犧牲, 為了某個資源或者理想而放棄掉許多東西,甚至在有愛人的情況下還去陪酒陪笑。
如果說勵誌爽文, 其實也有很多類似的作品——
主角或者生於微末, 或者生於豪門, 從不同的起點走向同一個方向,擁有越來越多的獎項和作品, 一步步地站上那名利之巔。
也正因如此, 花慕之才會想借助江絕那邊的人脈,在動筆之前多了解一些東西。
他並不確定故事的輪廓, 隻知道那一對愛人一個是偶像身份,另一個是品位獨特審美精準的造型師。
寫作這件事,很像是透過一重又一重的迷霧去窺見另一個世界, 甚至可以說……有些像靈媒。
花慕之回首觀察自己的作品的時候, 都能夠發現那些角色擁有自己的靈魂和情感, 而他自己其實隻是個記錄者和發現者而已。
創造的感覺更像是在看不同平行宇宙裡的各種事情,而且在這種環節裡其實會有種無意識的思維發散。
讀者們其實是在寫作者的引導下,去看某一個特定平行宇宙裡發生的事情。
他回過神來,大致查看了一下采訪的細綱,敲門進了休息室。
霍先生今年已經有三十餘歲,看起來成熟而沉穩,眉角的疤痕微不可見。
花慕之和他程序化的客套了幾句,然後說明了采訪的內容。
對方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其實……不是記者,對嗎?”
花慕之笑了起來:“怎麼會這麼說?”
“娛樂和新聞記者的眼神和其他的人不一樣。”霍燃平靜道:“給人的感覺,就像外科手術裡的鐵鉤一樣,而且會報以非常直接的審視。”
他坐在這個人的身邊,隻感覺到一種平和而寧靜的氣息,仿佛自己並不是要被詢問什麼隱私,隻是與朋友簡單對話而已。
花慕之笑著應了一聲,大致解釋道:“我想寫一個故事,具體描繪的是一個偶像和一位造型師的愛情。大概是在靜水流深的時光裡,一起相互扶持著往前走的故事。”
對方目光忽然變得溫柔了一些,冷冽的感覺也在慢慢消散。
他好像想起了誰。
“原來是這樣,”他開口道:“想問一些什麼呢?”
“資料上,你十四歲進入SPF,練習四年後出道,如今對娛樂圈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霍燃思索了一會兒,注視著他道:“天平。”
“如果說要給出一種比喻,我認為那便是天平。”他調整了坐姿,讓姿態更放鬆了一些。
隻有等價交換,才能保持平衡。
付出的任何東西,最終都會以各種形式再被返還。
花慕之靜靜地聽他講了許多舊事,不時的詢問一些細節。
霍燃抿了口水,忽然低頭笑了起來。
“我入行的前十年,都在學著如何讓自己變成更加精致的商品。”
“後十年呢?”
“再努力的讓自己離開這個標簽。”霍燃抬眸看向他,笑的有些自嘲:“是不是很奇怪?”
他抬起左手的時候,有個刺青隱約的露了出來。
從手腕到生命線的位置,有一艘小木船被銘刻在了那光潔的皮膚上,而且船上還有一個小十字架。
花慕之沒有追問有關那個紋身的故事,而是再度提問道:“那關於愛情呢?”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娛樂圈中的感情,和尋常人之間的關係,會不會不是一種體驗?”花慕之斟酌著語氣問道:“比如要麵對更多的誘惑,要在有伴侶的情況下與其他同性或者異性合作,又或者是會被貪嗔癡滋生出更多的猜疑?”
霍燃思索了一會兒,還是給予了一個簡短的回答。
“更需要力量。”
“力量?”
“堅定著在一起的決心,對事業和愛人的雙重執著,以及如同信仰一般的信任。”
就如同兩艘帆船在深海中並行,一旦有暴風或是驟雨,稍微動搖一些都可能會改變方向,最後在海洋中與另一艘成了陌路。
花慕之沉默了一刻,詢問道:“所以在不夠成熟的時候,很難一起從起點走到終點嗎?”
霍燃沒有猶豫,隻低笑著點了點頭。
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