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欣賞(2 / 2)

“進來吧。”

張然推門而入,瞥了眼林墨,又見楚輕穿著一件月白錦袍立於窗欞之下,烏黑的發絲隨風而動,總是顯出幾根若有若無的銀絲來。

張然抿了下唇,“小王爺要出門,已在府門口和侍衛們爭鋒相對起來,奴才特來稟報。”

楚輕刷的下轉過身看著他,“他才生產兩日,身子原就虛弱,怎能隨意走動?單於呢,怎麼不攔著。”

張然有些無措的看著楚輕,連他一個和趙時煦相交不深的奴才都知道趙時煦的脾性,他要做什麼,誰攔得住?

楚輕放下手中的布兵圖,疾步而出,走至門口時卻忽然駐足對林墨吩咐道:“通知陸青,讓他不必再防守邊關,帶天山的人入梁國,他知道怎麼做。”

林墨立刻垂首應是,待再抬眼時,楚輕的背影已經從他眼前消失了。其實說起來,他算是被趙時煦一手提拔起來的,那個時候,大家夥兒被蕭家壓製太久,全都憋著一口氣,是趙時煦幫了他們一把。

當時他記得軍營裡好些弟兄都說這輩子要效忠皇上和小王爺,但誰也沒想到,皇上和小王爺如今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那些在大門攔住小王爺的侍衛裡,有沒有曾經被他提拔過的?

趙時煦看著麵前二十幾個手持腰刀擋在他麵前的侍衛,那陣仗說好聽一點,倒像是個迎賓禮,二十幾個人兩兩對站,腰刀擋在胸前交叉貼在一起,如果自己走過一個,他們鬆兩把刀,那可真是太有範兒了。可惜,他能走過去,但刀會不會鬆就不知道了。

“好好跟你們說的時候,總覺的小爺脾氣好,是吧。”趙時煦一邊說一邊抽出了短劍,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請小王爺不要為難屬下。”為首之人甚是恭敬懇切的說道,趙時煦是什麼身份,瞎了眼的人都知道,誰敢動他一根頭發,但糾結的地方就在於,皇上一麵不許傷害小王爺,一麵又不許他踏出王府一步,而要命的是小王爺他非要踏出去。

“說好話的時候最好聽,最後說一次,讓開。”趙時煦自認為好脾氣的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能保持下好脾氣已經實在不容易了,畢竟,他當真不想在自己家門裡大開殺戒。

“屬下已著人去稟報皇上,隻要有皇上的口諭,屬下一定放小王爺出府。”那為首之人急切的說道,就差點聲淚俱下了。

但這句話徹底挑起了趙時煦的憤怒,他不再廢話,提起短劍就朝他們攻去。

眾人一麵接招一麵擔心傷了他,一時間很是為難。

“時煦!”楚輕在後喚了一聲,躍起輕功飛躍而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趙時煦並未收手,手腕一動,短劍側削而來,割傷了防備不足的楚輕的掌心。

張然在後頭看著,心口一跳,想到楚輕左胸上那道極深的箭傷,腳底便冒起陣陣寒意。

“說起來,你我之間還沒有真正比試過。”趙時煦瞧著短劍上的鮮血,這是這把劍第二次沾染了楚輕的血。

楚輕瞧著他發白的臉色,心底一陣焦躁,“我帶你出去。”

趙時煦抬了下眼,似乎不信。

楚輕向前走了兩步,“我陪著你。”

趙時煦嗤笑了一聲,什麼都沒有多說,轉身而去。

楚輕跟在他身後,與他一起走出趙王府大門。

趙時煦仿佛許久沒有出來過了一般,走在街道上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老百姓們都認識他,一見到他,立刻擁了過來,其中一個老婦人更是走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掛著淚珠子親切的問道:“小王爺,您無事吧。”

楚輕站在他身側,他那張臉生的極有辨識度,又俊美非常,再加上他身為帝王的氣勢,走到哪兒都不會被無視。然而此刻,他站在趙時煦身側,卻硬是被關注度全在趙時煦身上的老百姓們無視了。

有這麼一瞬間,楚輕忽然覺的趙時煦甚至趙王府在南境百姓心中依然是帝王般的存在,哪怕大靖入駐南境,善待百姓,但都有種鳩占鵲巢之感。

這種感覺讓楚輕又覺可恨又覺可慰。恨的是,皇室才是大靖的主人,卻被無視的渣都不剩,慰的是,幸好對象是趙時煦,否則他會他會...

“我甚好,有勞諸位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嬸嬸哥哥姐姐關心。”趙時煦仍舊像以往那樣跟人打花腔,他這些年積攢的人品當真不是白積攢的,把原主小時候乾的那些荒唐事都給翻頁了不說,如今還成了標誌性的追逐對象。然而越是這樣,他心中對南境百姓就越是有一份責任感。

聽他如此問,百姓們自然也都說好,但人群中卻響起了一個童音,帶著哭腔控訴道:“不好,一點都不好,大靖的人強分我們的房屋,處處講規矩,我們全家都成了賤民,小王爺...”說著那孩子便大哭了起來。

一個婦人瞧見趕忙捂住了孩子的嘴,方才乍看之下沒有注意,如今誰都看見趙時煦身側還站著一個男子。雖然不敢完全確定這男子的身份,但眾人都還是有個猜測。

“小王爺,您好好保重,不必掛念我們。”大家夥兒說著,都知道趙王府如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趙時煦能來看他們,說不定還受了什麼脅迫。

趙時煦淡淡的笑了下,鬆開老婦人的手,又瞧著他們一個個的走開,再也不敢圍上來。

“你將南境軍中有軍銜的將士都卸甲發回去了?”趙時煦忽然平靜的開口。

楚輕“嗯。”了一聲,“群龍無首最好控製。”

趙時煦一向都是欣賞他的坦然的,現在也是,咬著牙欣賞。

“早前在京都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賤籍製度不可取,為奴的終身為奴,生的孩子也為奴,這太不人道了。”

“但這樣最便於管理,且有震懾作用,一旦犯法被貶為賤籍,就是世世代代的事,如此,敢興風作浪的人也就少了。”楚輕淡淡的說道,他隻是陳述事實,並沒有彆的意思。

趙時煦緊握著雙圈,忽然猛地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聲道:“彆把你的那一套用在南境百姓身上!”

楚輕瞧著連嘴唇都在發顫的趙時煦,擁著他,溫聲的勸說:“時煦,當初我也跟你說過,過於的平和雖能打成一片,但卻沒有震懾效用,於統治不利!”

趙時煦看著楚輕的臉,呼吸急促,他記得楚輕說的這話,那是他們初識時,從修鵲橋回來的路上,楚輕對他的禦下之術發表的看法,當時隻覺的他是隨口一說,畢竟南境在他的倒騰下,這個製度被他給擅自廢了,如今才發覺,楚輕一直是介意的。

“有時候我覺的,你和蕭阮才是一路人。”趙時煦看著他,半晌才說道。

“我並沒有傷他們,隻是按照規矩逐步整頓。”楚輕依舊強調,看著趙時煦的眼神裡也滿是急切,想要他能理解自己。

趙時煦無力極了,瞧著聾拉著腦袋在街道上行走匆匆的老百姓們,心口堵得難受。

他從剛才就覺的這繁華的街道少了點什麼,現在才反應過來,少的是‘人氣’,街上人雖多,但那氣氛卻十分死寂,仿佛這是一座被惡魔統治的孤島一般,他們不敢做任何出格之事,隻能小心翼翼的對待每分每秒。

“我們回去吧。”楚輕在他耳畔輕聲說道,抬手攔過他的肩頭,將他輕輕的擁在自己懷裡。

趙時煦木楞的任由他擁著往前走,待回到王府時,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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