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離開(2 / 2)

陽光正好,微風和煦。

晉王妃獨自在後花園蕩秋千。沒有她的吩咐,其餘任何人不可打擾。

沈纖纖幼時賣藝,擅長跳高。秋千蕩到最高處時,她猛然借力,向上縱躍。

落地之時,已在王府後花園外。

這是一條安靜的小道,此時並無行人。

沈纖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晉王府,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

晉王蕭晟今日心情極好。

近來連番爭取之後,皇帝終於鬆口,同意他去就藩。

“不過現在不行,至少要等過了年。”皇帝勉強妥協,“等明年開了春再去。你在京城多過一個新年。”

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利用。

蕭晟略一思忖,也願意退一步。他拱一拱手:“多謝皇兄成全。”

皇帝心中煩悶,這會兒不想看見他,乾脆揮手令其離去。

晉王施禮告退,剛一出殿,他唇角就不自覺勾起,眉梢眼角也蘊著淺淺笑意。

現在距離過年隻剩下兩三個月,也不是等不得。待這邊事了,他就可以帶著王妃離開京城了。

她懼怕皇宮,又不想與皇帝後妃打交道,每次不得已進宮時,她都心存畏懼。

等以後到了封地,她就再不用為進宮而提心吊膽了。

晉王不緊不慢行走在宮中,遠遠看到前方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他心念微動,出聲叫住:“周太醫請留步。”

正好在這兒碰到了,也省得他再派人去禦醫坊。

周太醫今日進宮給陳皇後看診,正要出宮。忽聽到晉王呼喚,他立時停下腳步,轉身拱手施禮:“王爺有何吩咐?”

晉王理了理袖口,緩步上前:“不知周太醫師承何人?”

周太醫有點懵,思索了一下,如實回答:“王爺,下官嚴格來說,沒有師承。除了幼時跟家父學過認藥之外,基本算自學成才。”

對此,他十分自得。

“怪不得。”晉王走得不快,臉上也沒多少表情,“一個簡單小毛病,喝你的藥七八天了還沒能痊愈。”

而且那藥還特彆苦,每次她喝藥臉都皺作一團。

周太醫眉心跳動了一下,看向晉王的眼神格外古怪。他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緩步前行。

晉王斜睨他一眼,將他的神情儘收眼底,輕哼一聲,慢條斯理:“怎麼?本王冤枉你了?”

醫術不行還敢亂應承亂保證,不是耽擱人嗎?

周太醫實在是有些不服,拱一拱手:“王爺說的小毛病,可是指王妃的小毛病?”

“你說呢?”蕭晟嗤的一聲輕笑,眉目清冷,“周太醫號稱婦科聖手,還治不了你口中的小毛病?”

深吸一口氣,周太醫委婉說道:“王爺有沒有想過,王妃的毛病不在王妃身上,而在彆人身上呢?”

蕭晟眸色微沉,語調稍緩:“你這話什麼意思?”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宮門口。

周太醫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道:“原本下官不該說的,隻是也不想白擔這汙名。”

此言一出,蕭晟就知道此事有內情。他雙目微斂:“說清楚!什麼汙名?”

“依下官多年經驗來看,王妃月事正常,並無疾病。”

“你說什麼?!”蕭晟抬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周太醫快步走至宮門外的一棵大樹下,環顧左右,見無旁人之後,才壓低聲音:“王爺,下官的意思是,王妃身體正常。所謂的月事久久不斷,是假的。”

停頓一下,他又說道:“王爺若不信下官之言,儘可再請名醫為其診治。上次給王妃診脈時,因涉及王爺內宅隱私,下官不好多言,才胡亂開幾味於身體無損的藥。但既然現在王爺問起,下官隻得坦言相告……”

他看晉王妃年輕嬌柔,心有憐惜,願意幫其遮掩一次,然則“醫術不行”這個黑鍋,他可不能一直背著。

蕭晟眉心突突直跳,嘴角繃得發緊。他耳畔反複回響著周太醫那句“所謂的月事久久不斷,是假的。”

是假的……

他胸中怒火高漲,提著周太醫的衣領,一把將其拎了起來:“一派胡言!好端端的,王妃怎會撒這種謊?!”

假裝月事不斷,對她能有什麼好處?不過是每天多喝幾碗苦苦的湯藥罷了。

身子驟然離地,周太醫嚇了一跳。他麵色慘白,雙腿直晃:“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下官所說,絕無一句虛言啊。”

涼風吹過,蕭晟眸光一閃,鬆開了周太醫的衣領。

“說,到底怎麼回事!”

周太醫踉蹌一下,勉強站好。他理了理衣服,誠懇說道:“其實王爺也不必動怒。這種事情不少見的。一般來說,女子婚後撒這種謊,隻有一個目的。”

蕭晟麵色沉沉,並不說話,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啊,以下官多年行醫經驗來看,這個目的很明確。已婚婦人謊稱月事,就是不想行房事。”周太醫覷著晉王神色,也看不出什麼。

蕭晟薄唇緊抿,目光晦澀難辨。

他想,這個太醫八成是為了自保信口胡謅。她怎麼可能因為不想同他歡好,就謊稱有病呢?

明明她也得趣良多,並不排斥。

但不知怎麼,他卻突然記起,她謊稱月事的前一夜,在上苑的如意閣。

他暗示過她,她沒反應。

會不會不是沒聽懂他的暗示,而是根本就不願與他行夫妻之事呢?

這個念頭剛一浮上心頭,就被晉王強行壓下。

他對自己說,不會的,她沒有理由這麼做。

晉王臉色實在太難看了,周太醫心中惴惴,有點擔心那個貌美嬌柔的王妃。他忖度著勸慰:“王爺不必生氣,也彆怪罪王妃……”

周太醫念頭轉得極快:“王爺王妃夫妻恩愛,王妃肯定不會是心中另有所屬,為彆人守身如玉。多半是與王爺之間,有那麼一點點……”

“房事上有那麼一點點不愉快。要不,王爺您再買兩幅避火圖看看。實在不行,那種畫冊也可以……”

——周太醫尋思著,晉王妃到現在還在裝病,大概跟晉王索取無度關係不大,肯定是出在技術上。

這其實也是個很大的難題,但一般人不好明言。

蕭晟腦子“嗡”的一聲,血直往上湧。

他看著周太醫,目光冰冷如刀,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寒氣。

甫一與他視線相觸,周太醫身子就不受控製地抖了一抖,結結巴巴:“王,王爺,下,下官就,就這麼一說。具體的情況,您,您可以回去問王妃。”

他暗自為那位晉王妃擔心。畢竟這種事實在太傷男人顏麵。縱然王爺鐘情於王妃,也難保不會翻臉。

醫者仁心,醫者仁心。

周太醫勉強穩一穩心神,大著膽子相勸:“王爺,這事您也彆怪王妃,回頭多琢磨琢磨,解決的辦法還是很多的……”

蕭晟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他闔了闔眼,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勉強穩住神情。

“……這種事情,需要雙方共同努力……”

周太醫話未說完,就見一道寒芒閃過。晉王手腕一翻,手中寒光鋥亮的匕首,正對著他的脖頸。

距離他的喉管不到半寸的距離。

周太醫驀的瞪大眼睛:“王……”

蕭晟眉目清冷,聲音更冷:“再敢胡亂多言一句,本王立刻割了你的舌頭。”

周太醫下意識掩口,隨後又伸手指天立誓:“王爺放心,下官絕不多言,也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知曉。”

娘誒,要嚇死了。

蕭晟剜了他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他騎馬回府,滿腔憤憤不平,還夾雜著濃濃的不解和不甘,心裡隻餘下一個念頭:他要問問她,到底為什麼?

一回到王府,蕭晟就將馬鞭隨手丟給下人,問:“王妃呢?”

平日隻要他一回府,就快速迎上來的管家福伯並不在跟前。

此時聽聞王爺回來,福伯匆忙上前,滿臉惶恐之色:“王爺,不好了,王妃不見了!”

蕭晟腦中轟然一響:“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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