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紀霏霏去上學, 加上家裡通了電,更重要的是,紀霜雨總覺得在自己的喂養下, 紀霏霏好像白了一點, 確實也少有機會被她嚇到……
現在看來,是紀霜雨自信了, 美白尚未成功, 同誌仍需努力啊!!
六兩被慘烈的叫聲吸引而來,看到紀霏霏也吃了一驚――不止他,坐前麵兩排的學生聽到也交頭接耳,校長妹妹什麼時候過來的?
六兩很想不通, 他明明一直幫師父帶著娃:“我的姨啊,你怎麼在這裡?什麼時候過來的?”
紀霏霏委屈地道:“從在門口起, 我就一直跟著哥哥了,也沒跟過你啊。”她甚至就蹲在沙發邊玩草,不是很懂為什麼他們沒注意到自己。
眾人:“……”
失算了失算了……
“你把她帶走, 我緩一下。”紀霜雨往後一仰, 縮在沙發裡生無可戀。
這活人比迷信內容可怕多了。
周斯音也慢慢擰開了杯子,很有經驗地道:“……早知道還是帶安神湯了。喝點吧。”
紀霜雨:“…………”
靠, 喝點酒壓驚也行。
紀霜雨喝了一口周斯音帶來的自釀玫瑰露,《清稗類鈔》裡說,“燒酒以花蒸成, 其名極繁,如玫瑰露。”
京城的玫瑰露中加入的玫瑰, 最好是來自妙感山的玫瑰穀。京城還有一種很有名的露酒, 叫蓮花白,也很有名, 那裡麵用的蓮花,則據說最好的是采自頤和園。
紀霜雨對此也久聞其名了,雖然他不怎麼喝酒,頭一次嘗試,這種露酒帶著花草的香氣,因為以高粱酒為基,還加了冰糖,味道也比較綿軟香甜。
“挺好喝的,也不會太燒喉嚨。”紀霜雨砸了砸滋味,舔去唇上沾帶的一點玫瑰色酒液。
“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的配方,她很喜歡小酌幾杯。”周斯音接過杯子,也喝了一口,“原料都是她親去妙感山采摘的……嗯,現在是我去摘。”
紀霜雨感慨道:“早聽聞伯母驚才絕豔,實在遺憾沒早來世上幾年,一睹伯母風采。”
他說的是早穿越幾年,至於聽在周斯音耳裡是什麼意思,他就不管了。
紀霜雨想,難怪之前周斯音收到來自妙感山的靈符,會夢到他母親,繼而更加確信靈符有效。原來是有這樣的淵源。
以現代人的看法,這應該是潛意識在作祟。但紀霜雨沒說什麼,反而更加理解周斯音了。
即便有這樣的前因,周斯音也從來沒有因信仰而做什麼違背道德的事情,甚至致力出版科學類書籍,掃除迷信的科普……無論因為什麼,是他的內心隻想找一個寄托,又或者立場堅定,都值得紀霜雨看待他更不一樣了。
周斯音也笑道:“我母親若是知道有你這樣一個人,一定也很想認識你,你們在賺錢上態度很像,也都彆出心裁。”
紀霜雨不知不覺靠在他肩上,閉著眼睛樂道:“雖然很遺憾沒見到伯母,但我還可以高興一下,至少和你相識了。真好,在這個世界上認識了你……”
周斯音雖有些不明之處,但紀霜雨的話還是聽得他心像在酒液裡被溶化的冰糖,從肩膀一直酥到了全身。
其中還有些憐愛,聽這話,難道紀霜雨以前沒朋友,那得是什麼鬼地方……啊,有可能真就是黃泉?難怪,太陰間了!
他側頭看過去,卻發現紀霜雨已經閉上眼――連日的拍攝太辛苦了,喝了幾口酒,紀霜雨竟是不知不覺往他身上倒,還睡著了。
這次周斯音卻沒有因為大好氛圍中斷的失落,他把脫下的外套拉過來,蓋在紀霜雨身上,然後也靠著他依在自己肩上的頭,認真觀看那出精彩無聲的黑白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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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都鎮物奇談》的拍攝與大多數影片不同,因為大部分製片公司集中在滬上,拍攝地自然也多是滬上,極少有去外地取景的,那種基本上都是風景片,或者偶有一段,比如拍《白蛇》,去西湖取景也是個噱頭嘛。
而這部影片許多外景則在京城取,滬上觀眾翹首難耐,本地民眾有多感興趣也可想而知。好在因為紀霜雨的群眾好感度高,大家願意聽他呼籲。他們學生也多,可以維護秩序,拍攝還不至於被打擾太過。
取景地比較有頭腦的人吧,索性已經打上了電影和紀霜雨的招牌,比如聲稱影片拍攝了這裡,或是導演演員們來這裡吃了東西之類。紀霜雨成為一大美食故事素材。
報紙記者更是隔三岔五就要來劇組打聽今日進度如何,還蹲守外景地,拍到一些照片便大肆聯想。好幾家報紙都專門設置了跟蹤報道的記者,連滬上那邊的報紙,都聯係了京城特彆記者,專門傳消息回去。
如此,終於在廣大人民的監督下熬到了拍攝完畢,開始做後期工作。
也就是,手工剪輯!
最早影戲都是導演自己剪輯,談不上什麼技巧,也就很粗略地剪接一下。現在也剛出現了專門剪輯師,管這個叫接片員,但技術如何,也是可想而知。
紀霜雨剪輯的時候,就讓學生旁觀學習。
學生們看過紀霜雨的廣告,都很重視這門實操課――雖然是紀霜雨實操,他們看。紀霜雨也不能讓他們拿這個練手,A拷貝要是壞了,後麵的拷貝也都受影響。
紀霜雨要反複看片,從一堆膠片裡挑出需要的片段,用剪刀剪下來,再用膠水粘在一起……也有燙在一起的。如果有特效鏡頭,還得標注好。
這項工作是需要相當耐心,而且要對剪輯很敏銳的,紀霜雨很希望多教出來幾個優秀的剪輯師。
其實紀霜雨來的那會兒,已經很少有膠片剪輯了,多虧了紀霜雨從小在片場混,後來也遇到過一些要用膠片的時候,積累下了經驗。
因為這次拍攝的是有聲片,也用上了最新的聲畫同步剪輯器,剪輯室裡擠了一堆人觀看,不少學生都沒操作過這個。
隻是旁看,他們已經很激動了。
好幾個導演學生都有從業經驗,就像王和笙老師嘛。有聲片剛出來那會兒,大家都不會用機器,跟著外國技師,可人家根本不好好教,讓他們站得老遠,根本看不清到底怎麼操作的。
現在紀校長不但讓他們圍在旁邊,還要仔細說,時不時提個問,印證課堂上的理論內容。
縱然剪輯時間很長,站得很累,所有人也隻覺得開心,學到了好多!
他們恨不得把紀霜雨每個動作都記下來,紀霜雨撓了下頭,都有人跟著做。
紀霜雨:“……大可不必吧!”
學生嘿嘿笑:“我尋思紀先生這樣是不是能啟發靈感。”
這種手工剪輯速度真是相當慢,好不容易粗剪完一遍,紀霜雨就和大家一起看片,討論一遍,然後再精剪,反反複複。
剪輯本來就費事,紀霜雨對剪輯的要求還高,如果說他在片場拍攝完成了一半故事,那剩下一半需要在剪輯台上完成。同樣的素材,不同的人來剪,完全可以剪出截然相反的故事。
就這個速度,簡直把翹首以盼的觀眾給急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