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跟你說。”
麵對唐子風的質問,寧默坦率地回答道。
他們倆這會是坐在臨河市人民廣場旁邊美食街的一個大排檔裡,每人麵前放著十幾串烤串,腳邊還有半箱啤酒,正在邊喝邊聊。
“為什麼不跟我說?”唐子風詫異道。
寧默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悶乾,然後放下杯子,也不急於倒酒,而是用眼睛看著彆處,幽幽地說:“蓓蓓說,我不能總是靠著你。”
“這是啥話!”唐子風不滿地說,“她不會是嫉妒你我的關係吧?你就沒跟她說,我對男人不感興趣,不會成為她的情敵。”
“切!”寧默向唐子風豎了個中指,以示鄙夷,其實這個動作他還是跟唐子風學的,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我和蓓蓓去看房子,她選中了一套52平米的兩居室,說以我們倆的錢剛好能夠買下。我看中了一套85平米的三居,她嫌貴,我就跟她說,錢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可以先跟你借點,以後再慢慢還。”寧默說道。
唐子風擺擺手:“還什麼還,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咱倆誰跟誰?”
他話是這樣說,但也知道,大家各自成家之後,錢財方麵的事情肯定不能再像單身時候那樣隨便。寧默說向他借錢,未來自然是要還的,隻是還錢的時間可以拖得長一點。寧默拿著麗佳超市的分紅,就算借幾十萬,幾年時間也就還上了,這應當就是寧默敢說出借錢一事的倚仗吧。
寧默苦笑說:“我跟蓓蓓也是這樣說的,我說我和你好得像一個人似的,找你借點錢肯定沒問題。你現在在京城的生意做得那麼大,連你老婆都特彆能掙錢,拿出十幾萬來一點困難都沒有。”
“是啊。她是怎麼說的?”唐子風問。
寧默說:“蓓蓓說,你的錢是你的,就算再多,也不是我的錢。她說你是個好人,她相信如果我們要向你借錢,你肯定啥都不會說。可是,如果我們向你借了錢,以後就沒法再做朋友了。”
“這……,也不至於吧。”唐子風目瞪口呆,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寧默心思單純,自忖與唐子風是高中時候的鐵哥們,從來沒有想過二人的身份有什麼差距,也不會覺得向唐子風借點錢有什麼不妥。張蓓蓓是個外人,但也正因為是外人,所以旁觀者清,反而能夠看到寧默與唐子風二人關係中的不平等,以及這種不平等可能帶來的隱憂。
寧默是把唐子風當成朋友的,唐子風也把寧默當成朋友。但寧默是個普通鉗工,有點錢,卻也是來自於唐子風白送的那一成超市股份。唐子風是臨一機的常務副廠長,而且大家都知道,他頭銜上的這個“副”字用不了多久也會被拿掉,他會成為臨一機名符其實的一把手。
除此之外,唐子風還有一份很大的產業,即便寧默並不知道細節,但以他向張蓓蓓描述的情況,張蓓蓓也能估摸得出,這份產業起碼是在千萬級彆的。
身份和財富上的落差,固然不足以成為寧默和唐子風二人關係的障礙。但如果寧默凡事都要指望唐子風幫忙,日常開銷花的是超市的分紅,買房則要向唐子風借錢,那麼寧默在唐子風麵前還能挺得起腰嗎?時間長了,二人的關係必然蛻變成主導者與附庸者的關係,的確很難再像過去一樣做肝膽相照的朋友了。
張蓓蓓知道唐子風是個好人,也知道他是把寧默當成一個胸無大誌的小夥伴照顧著。寧默很享受這種被唐子風照顧的感覺,事實上,他在高中的時候,就一直是被這個學霸同桌照顧著的,他絲毫沒有覺得被唐子風照顧有什麼不妥。
但張蓓蓓的想法卻是不同。她之所以看上寧默,是覺得寧默是一個勤勞能乾的男子漢,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站在彆人麵前矮上半截,所以當寧默滿不在乎地聲稱可以找唐子風借錢的時候,張蓓蓓斷然地阻止了他的企圖。
“可是,胖子,買一套52平米的兩居室,太虧了。以後你們要是生了孩子啥的,根本就住不下,到時候還得再換房。”唐子風換了個角度勸道。
寧默說:“我們已經改主意了,暫時先不買房子了。”
“不買房子,你們不結婚了?”唐子風問。
“我們現在住著也挺好的。”寧默略帶幾分羞澀地說。
臨一機早年效益不錯,在廠裡蓋了不少房子,單身職工也能分到一人一間的筒子樓。張蓓蓓到臨河來工作之後,便住進了寧默的宿舍,這件事唐子風是知道的。時下社會風氣已經非常寬鬆了,這種未婚先同居的做法,沒人會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