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小福子渾身越發顫抖個不停,見到崇德帝,立馬害怕地跪地磕頭,不住地求饒:“皇上,不關奴才的事啊,這藥是太子殿下沒徹底瘋癲前,逼著奴才下的。”
“太子逼著你下的?他為何這般做?”崇德帝望了眼那邊還一臉癲狂樣,張開大嘴想咬人的太子,冷聲問。
“皇上,因為……廢後離宮那夜,廢後叮囑了太子殿下一句話,說,說是……”說到這裡,小福子吞吞吐吐起來。
“廢後對太子說了什麼?”聽聞今日之事,與廢後朱氏有關,崇德帝怒不可遏,立馬怒問道。
嚇得小福子渾身一個大大的哆嗦,然後再不敢隱瞞,實話實說:“廢後說,寶扇郡主是皇上心頭的……第一任白月光,湘貴妃娘娘隻是第二任白月光。交代太子殿下務必要利用寶扇郡主去刺激湘貴妃,這樣,湘貴妃就會徹底作起來,多狠狠作上幾次,勢必會失寵。如此,皇上也就不會想著再廢黜太子了,太子的儲君之位就會穩穩的了。”
崇德帝聽了這話,怒不可遏,雙拳緊緊握起。
然後,就聽小福子繼續道:“是以,太子殿下就尋了瀉藥來,要下在寶扇郡主的飲食裡,待寶扇郡主一趟趟去淨房拉得雙腿發軟,麵色憔悴時,皇上您鐵定會心疼不已,這時湘貴妃娘娘瞧到了,必然會吃醋作起來……”
聽到這裡,崇德帝雙眸死死瞪著那頭的瘋太子,冷聲打斷道:“隻是瀉藥?那為何最後變成了劇毒的吐血散?”
小福子低著頭,雙眼一閉,他心內對太子默念一遍“太子爺,奴才對不住您了,您千萬彆怪奴才啊,奴才也是為人脅迫,逼不得已”。默念完,小福子果斷扯了謊,半假半真道:
“太子殿下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腦子越來越不正常,時常做出一些癲狂的事。今日,太子殿下突然撞見林灼灼姑娘與睿王殿下好上了,忽地就又被刺激到了,然後就……好幾次調戲林灼灼姑娘。哪知,寶扇郡主性子剛烈,果斷扇了太子殿下兩耳光,還說了一些訓斥的話,太子殿下似乎又被狠狠刺激到了,就……忌恨上了,這才將瀉藥換成了劇毒的吐血散,要毒死寶扇郡主。”
這樣一番話,可就與太子先前癲狂發作時,喊出的那些混賬話對上了。且,太子先頭在前庭裡調戲林灼灼,當時可有好些人旁觀,一個個都是人證。
是以,崇德帝信了八分。
自然,崇德帝這樣的明君,絕對不會偏聽一個奴才的一言之詞,就給瘋癲的太子定罪。事後,自然是派遣大理寺的人去東宮調查過,將東宮裡的宮女、太監一一抓起來審問,甚至還派了得力的大理寺官員前往奉國寺,與廢後朱氏對口徑。
最後,得到的結果,自然是令崇德帝憤怒的。
彼時,赴宴的文武百官和內外命婦早已散了、出宮了。敞開窗戶,崇德帝對著窗外的灼灼桃花,坐在崇政殿寢殿的臨窗涼榻上。
福公公領了大理寺官員進入寢殿,隻聽那個官員跪下稟報道:“廢後朱氏認了罪,承認教唆太子殿下利用寶扇郡主,去刺激湘貴妃,是她的主意。這是廢後朱氏的認罪書。”
說罷,官員將手裡蓋了手印的認罪書,呈遞給福公公。
崇德帝接過來看了,然後閉上眼,手指緊緊捏住茶盞,捏得指尖泛了白,沉默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字眼道:“好,好,很好!”
一連三聲“好”後,崇德帝將手中的茶盞狠力往地上摔去,將心底對廢後朱氏的憤怒和憋火一同摔去地上,狠狠摔去。“哢嚓”一聲,茶盞碎成了好多塊,瓷片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下一刻,崇德帝猛地從涼榻上起身,重重踩著一地的碎片,徑直走出崇政殿。
“皇上,您這是要去哪啊?”福公公眼睜睜看著崇德帝從碎片上踏過,嚇壞了,忙追上來問道。
“擺駕東宮!”崇德帝幾乎從齒縫裡溢出這四個字。
福公公聽了,心頭曉得即將發生什麼,哪裡敢耽擱,忙張羅車攆來,小心翼翼伺候火氣正旺的崇德帝坐上去,徑直朝東宮行駛而去。
~
東宮。
曾經的東宮是很熱鬨的,前庭後院,時不時有好些宮女太監來來往往,走廊裡也佇立著好些小宮女太監,彼此互相打趣,笑聲悅耳。
不過,那樣的熱鬨,早在太子盧湛被禁足時就斷了。主子被禁足,當奴才的哪裡還敢笑語喧嘩?
何況,禁足這大半個月,太子盧湛性情暴躁易怒,時不時打殘、打死宮人。幾次折騰下來,當奴才的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大氣不敢喘,話也不敢說了,東宮就越發死氣沉沉了。
而今日,太子盧湛犯了事,整座東宮裡的下人全被抓走、審問,成了一座空殿,就越發死氣沉沉了。
崇德帝一腔怒火踏入東宮,一路朝太子寢殿大步行去,路過處,皆是空無一人。除了有幾隻不懂人事的鳥雀,落在枝頭嘰嘰喳喳以外,再無人聲。
直到臨近寢殿,才隱隱傳來太子盧湛瘋癲的笑聲:
“父皇啊,湘貴妃是妖怪,是披著人.皮的妖怪啊,扒了麵上的人.皮,她就是一隻長相醜陋的妖!盧劍也是一隻妖……父皇,快快快,這是照妖鏡,往他們頭上一照啊,他們立馬就現出妖怪的原型來啦!”
“蕭盈盈也是妖,還是一隻會掌摑人的妖。父皇,您不知道,她今日打得兒臣好痛哦,您瞅瞅,這裡都破皮啦,嗷嗚,好痛喲。”
“哈哈哈,真真,朕當皇帝啦,你彆哭,你彆哭,朕知道尼姑庵裡日子不舒坦,朕這就接你回宮,冊封你為皇後,好不好?”
崇德帝聽著這些時而嘶吼,時而柔聲細語的瘋話,逐漸停在了寢殿外。莫名的,聽著這些瘋子似的言語,崇德帝心頭的滿腔憤怒竟散去了泰半。
福公公上前一步,輕輕推開了寢殿門。
崇德帝猶豫兩下,到底抬腳跨進了寢殿門,轉過一個四幅落地屏風,就見太子盧湛披散長發,正抱著一個枕頭壓在床榻上親,邊親邊柔柔地摸它臉,喃喃哄道:
“真真,朕的皇後,你彆再生氣了,朕今夜歇在你這,不走了……”
“不僅今夜不走,以後的日日夜夜朕都不走了,獨寵你一個,好不好?”
說罷,盧湛就去扯褲頭,光著大屁股騎在枕頭上,撞啊撞的。
福公公見了,驚得簡直沒眼看啊,太子這是……瘋癲地錯當枕頭是林真真了?還脫了褲子臨幸上了?
福公公見了一眼,趕忙垂下雙眼,再不敢瞧了。
崇德帝瞧了一眼後,也驚得立馬頓足,再不上前一步。立在原地,又望了一眼床榻上瘋狂臨幸枕頭的盧湛,便閉上眼轉了身,隨後徑直出了寢殿門。
在寢殿門前佇立好一會,崇德帝才平複了心情,最後發了話:“老福子,傳旨,三皇子盧湛德行能力均不堪勝任一國儲君,即刻起,廢黜太子,遷出東宮,遣送宮外三皇子府邸。無召不得出。”
福公公聽了,心下了然,三皇子盧湛瘋瘋癲癲,這是要被圈禁一輩子了。
崇德帝剛抬腳要走,人都已經下了台階了,驀地又想起什麼來,頓足道:“老福子,等會你派人去奉國寺一趟,將林真真秘密接出來,悄悄送往三皇子府,讓她去照顧盧湛吧。”說完這話,崇德帝大步走了。
福公公聽了,連忙應下。
福公公知道,皇上到底親手將盧湛帶大,對盧湛有割舍不下的骨肉親情,這才在廢黜太子之位後,又成全了盧湛對林真真的愛情。
“也好,真愛嘛,三皇子對著枕頭都能寵幸,林真真姑娘接到了跟前,指不定還能給三皇子傳宗接代,生個一兒半女呢。”
福公公喃喃完這一句,立馬派人前往奉國寺,將落發為尼的林真真偷偷兒弄下山,提前送進了三皇子府。
然後,福公公才對瘋瘋癲癲的盧湛,宣讀了廢太子詔書。
最後,兩個侍衛抓了瘋癲的盧湛坐上馬車,直奔三皇子府,去與林真真團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