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李治的嘮叨。李賢很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他這個時候隻是希望有一個能聽他發牢騷的人。
對宦官宮女大臣發牢騷,對他的威嚴有損,對天後發牢騷....隻能招來“禪位”之類的規勸而已。問題是,如果是禪位給兒子,這沒什麼,大權交給她,他自己也覺得不妥。
李治雖然對天後執政的能力很是相信,但是,也清楚,將大權交給天後,且不說背離祖宗教誨,就是大臣們也不會同意,很容易會生出事端來。
放眼身邊,或許隻有太子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以他的身體狀況,恐怕大概率會不久於人世,皇位總要交出去的,所以透露這些給太子知道,沒什麼。
一邊聽著,李賢時不時的伸手試探一下水溫,覺得有些涼了,這才重新加水。
水溫上升,李治舒適的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眼中的紅色,稍稍褪色了半分。
身患宿疾的人,對於自己的身體變化是很敏感的,哪怕隻是緩解了一些,都能感覺到。當然,他們的感知也是模糊的,隻是好一點兒,就覺得渾身輕鬆。
長舒一口氣,見李賢把水壺放下,重新坐了回去,不由得滿意地笑了下。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察言觀色是他的強項,他看得出,李賢的這一套動作完全沒有刻意的成分在內,很是自然。
本來,太子弘死了,他萬念俱灰,心死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六兒子似乎,不僅沒有那麼差,反而挺優秀的。這個發現就像是起死回生的靈丹、枯木重生的靈藥一樣,讓他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說起來,當皇帝雖然令人身心愉悅,但也往往會帶給人強烈的無力感。明明他是這個國家的主宰,一言可定生死;明明他是周邊的天可汗,哪怕是未知之地過來的使節,見識了大唐的麵積以後,首先想到的也是宣誓臣服。
但是,風疾這種疾病,他依然找不到根治的方法,每次犯病,也不能找個人來代替自己痛苦。
身負病症,卻很是成功,這樣的皇帝,依然是悲哀的。
頭疼緩解不少了,李治才想起了自己退朝以前說的話,忍不住對李賢說:“你說的那個什麼真理院,到底怎麼回事兒?再跟朕說說,剛剛朝堂上,你明顯有話沒說完,但是朕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就匆匆拒絕了,說來聽聽,你恐怕不是想要弄一個戲法班子這麼簡單吧。”
聽到李治這麼說,李賢的心情鬆快了不少,認真道:“所謂真理院,就是向天地探索真理。兩個鈴鐺的共振,隻是一個引子而已,彆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就拿弓箭來說。父皇可知,箭矢射出去以後,並不是筆直的前進的,而是魚一樣遊出去的。”
“遊出去的?”
李治大吃一驚,李賢如此鄭重其事的說,就說明不是空穴來風。隻是,自己也精通騎射,從來沒想過箭是遊出去的。
李賢點點頭說:“確實如此,父皇找一些紙張,排成一排,然後射透它們,看洞口的區彆,就知道了。正是因為發現了這個,兒臣才覺得,自己射箭的時候,未必一定要學習薛訥等人的那一套瞄準的技巧。同樣的,還有很多其它的事情,所謂舉一反三,將其中的道理,延伸到彆處,都是有驚人的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