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方不似文臣,彼此之間看似不和,實則關係猶如鐵塊一般。
齊赫離開皇宮以後不過三個時辰,基本上隻要是在京城安居的將門將軍,就全都得到了消息。
軍方,但凡爵位職位高一點的,一般都是沙場殺出來的。九死一生之下,身邊自然招攬了不少的精英。文臣家中,擅長謀略的家臣出名,武將家中,則是武藝非凡的家將聞名。
文臣那邊自然有鴻臚寺通知,武將這邊得到消息以後,很快就把自家零散的家將,都給聚攏了起來。
隻要是沙場建功立業過的,哪個沒一手好箭術?就連李治給李賢找的那幾個千牛衛“槍手”,在武將的家臣中,或許都排不上前列。
就在所有人默默的準備中,秋獵卻遲遲沒有開始,足足曬了使節們十幾天以後,李治這才召開了朝覲大典。
李治時期的朝覲大典,或許是唐朝最簡陋的了。
因為沒有國家能跟大唐相提並論,也沒有國家真正夠資格被大唐提防,所以,朝覲大典這種類似於使節歡迎會的禮節,被他廢除得就剩下了接見。
不過雖然就剩下了接見,但他還是拜足了譜,從丹鳳門一直到延英殿,路兩側全都是盔明甲亮的禁軍士兵、騎兵,而接見也不在延英殿內,就在延英殿門前的平地上。
武將一側也是頂盔摜甲,就連文臣,有些經曆過武職的,也佩戴著儀劍。
作為太子,李賢自然是有著自己的一套盔甲的。
嗯,異常燒包的黃金甲。
李弘的那一套帶入墳墓陪葬了,所以屬於他的盔甲,在他入主東宮以後,才正式開始打造。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成型。
雖然這套盔甲看起來格外的炫麗,其上的雕刻,儘顯大師風範,但是....
李賢是打定了主意,就把這玩意兒當正裝穿一穿得了,真的穿著上戰場,絕對是嫌棄自己命長。這要是不成最佳的暗箭吸收器才是怪事。
不過不得不承認,定製的盔甲,穿起來就是得勁兒,尤其是出門前,他還特意在水池邊照了一下。可以,很帥。
今天的站位就不同於以往了,李賢刻意站到了武將的一側。
號角聲響起,各國的使節隊伍,開始緩緩進場。
沒有那種皇帝在城門樓上接見使節的橋段,這麼接見的話,彼此之間能聽清楚說什麼就是見鬼了。
既然要近距離的接見使節,不管怎麼說,搜身是少不了的。
不同於平時僅僅搜身就算完事兒的禮節,今天前來朝覲的使節們,甚至被勒令換了一套鴻臚寺給他們準備的衣服,這才準許覲見。
畢竟,古代不同於後世,針對最high令頁導人的刺殺,可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穿過禁軍構成的森嚴軍陣,麵對這樣的陣仗,一些室韋靺鞨之地的使節,腿都要軟了。
他們那裡算是蠻荒,再有見識的,接觸的也不過是大唐的邊城。至於都城這樣的場景,隻在他們的夢裡出現過。
相比較之下,阿史那塔格、阿史那步真、跋祿嘉的表現就要淡定的多,尤其以跋祿嘉最為輕鬆。
國家的強大,才是使節的底氣,吐蕃,目前已經成長得並不如何懼怕大唐了。
禮部尚書周珂,親自主持朝覲大典。
見跋祿嘉等人到位了以後,才扯著嗓子喊:“朝覲開始,諸使節跪拜!”
大唐沒有直接跪拜的禮節,朝臣上朝,除了大朝會要下跪表示一下臣服以外,平日裡見到皇帝,最高也就是拱手禮了。
但是使節不同,他們覲見皇帝,是必須要行跪拜的禮節的。
室韋靺鞨新羅等國的使節毫不猶豫,立刻跪倒在地,阿史那塔格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跪倒。至於阿史那步真,就不用提了。反倒是跋祿嘉,一直不為所動。
見跋祿嘉竟然不跪,周珂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詢問道:“吐蕃使節,你為何不跪?”
跋祿嘉微微一笑,道:“在我吐蕃,並沒有這樣的禮節!”
是個人都知道這家夥是在抗拒,純粹是拿吐蕃的禮節當借口來的。
程務挺今日穿著盔甲,不同於往日和氣的模樣,臉上的表情,猙獰至極,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怒斥道:“這裡是大唐,不是吐蕃,豈容你撒野?”
蘇慶節也跳了出來,冷笑道:“你就不怕腿太硬,脖子太軟?再無禮,信不信本將軍砍了你!”
兩個實際上過戰場的將軍,氣勢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換個脆弱點的人過來,恐怕這個時候已經腿軟了。
但是,麵對兩個將軍的威脅,跋祿嘉卻絲毫不為所動,程務挺和蘇慶節的氣勢,在他眼中什麼都不是。
跪倒在地的使節們,見跋祿嘉居然這麼挺,也不由得將視線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能跟如今的大唐叫板,這位真是狠人啊!
微微一笑後,跋祿嘉拱手道:“兩國相交,不斬原使,這還是中原人定下的規矩,曆來標榜守信的中原,不會反悔吧。”
跋祿嘉此言一出,頓時噎的蘇慶節說不出話來。
沒錯,這個混蛋占據了使節的身份,大唐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就在兩位將軍騎虎難下的時候,站在武將一側的李賢,卻站了出來。
周珂才準備再嗬斥一下跋祿嘉,見太子殿下走了出來,立刻閉上了嘴。
他很想看看,太子是怎麼應對這個局麵的。
就連坐在最北方的李治,也收回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笑嗬嗬的看向太子。
向前走幾步,李賢伸手按在程務挺的肩甲上,笑道:“程將軍息怒,這是朝覲大典,不是你發怒的地方。”
李賢的話,算是給了程務挺一個台階,他毫不猶豫的就坡下驢,退回了隊伍裡。
再上前幾步,伸手按在蘇慶節的肩甲上,李賢笑道:“蘇將軍,兩國交往不斬來使,這是規矩,不容觸碰,所以,你看他不順眼,將來從戰場上找回來就是,犯不著在這裡生氣,還不退下。”
有了太子的命令,蘇慶節也乾脆回到了隊伍裡。
見蘇慶節站回去了,李賢這才看向跋祿嘉。
原地站著的跋祿嘉,笑吟吟的看向太子。
他很想知道,太子這個時候跳出來,又能如何。
他雖然是使節,但是背靠吐蕃,今天他就是不跪,頂多鬨個不和而散,卻不可能受到實質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