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放的火(1 / 2)

第十九章誰放的火

舅媽和姥姥一起, 總是叫幾個小姑子要做個順從的人, 可對於自己的女兒,她卻從來都沒有如此要求過。

這個時候很多家庭雖然注重掃盲, 但是對於女孩,能上個三兩年小學,認識幾個大字,不做睜眼瞎就夠了。在鄉下地方的這個時候, 讀書對很多人來說還是個遙遠的事情,儘力供個男孩子還差不多, 哪有掏很多錢供女孩的?

舅媽可不這麼想。

村子裡幾年前住了一幫城裡來的女知青, 又漂亮又會讀書,看上去就跟莊戶人家不一樣,村裡的男孩一個個的都看直了眼。

她自己的娘家本來就是村子裡最富有的富農, 嫁的人家也算是不錯的,因此她的眼界比上爻村的大部分的婦女都要稍微開闊一點。

聽人說,好好讀書, 以後沒準能嫁到城裡去。

要是以後能考上個大學,可不得了了, 不知道有多少小夥子追著搶著要娶呢。

就像是自己家的大姑姐,不過就是稍微認識上幾個字,現在嫁的好了。

她時常把麵子看做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剛開始是確實是有這個打算。隻是魏嬌嬌也屬實是爭氣,和哥哥一起考上了縣城裡的高中,認識了一大幫工人子弟乾部子弟什麼的, 自己的成績也算是相當的不錯。

況且她皮膚白皙,腰杆挺直,穿什麼都好看,往村裡麵一走,走路都要帶著香風。

舅媽覺得女兒是給自己掙了麵子了,平日裡就更不拘束著她,平日裡不僅不讓她乾活,還更加頻繁的問大姑姐要些城裡小姑娘愛穿的衣服。

這種顏色稍微鮮亮的衣服,平日裡也就隻有她才能穿的上了,穿上了這樣的衣服,又是個高中生,平日裡連衣服她都不洗。

村子裡的女孩基本沒有像她這樣的,上爻村的姑娘自會走就得乾活,五六歲流著滿臉鼻涕的帶著一兩歲的弟弟妹妹的多的是,再大一點十歲出頭的時候就各種農活家務活都得乾了。

齊明安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被齊母交代幫他們家乾活,他們自己家的小的自然是不需要多乾活的。

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哪個不羨慕她?久而久之,她自然是也覺得自己和這些人是不一樣的了。

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懵了,她捂著臉,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眼睛裡麵滿是淚水,眼睫輕顫,嘴巴都在抖,和舅媽相似的眼睛瞪的滴溜溜的圓,血絲滿布。

張著嘴看看李三妹半天,哽咽了一聲:“媽,你打我?你以前從來沒有打過我,你現在打我?”

舅媽今天心氣本來就不順,一看她那不聽話的樣子更是氣憤,尖著嘴垮著臉,罵道:“打你怎麼了,你也不看看哪家的孩子不挨打。我對你實在是夠好的了,旁的時候不說,這回你非得去乾活不行,看把你慣的,一會收拾收拾就跟我一起下地。”

她實在是氣的狠了,眉毛倒豎,不過女孩也屬實被養的壞了,她隻顧著自己疼了,根本看不見彆人的情緒,隻不斷的高聲的哭喊著。

“我不去,我不去,你為什麼不讓魏展鴻去啊,我看你就是重男輕女!”

“他是男孩,是要給我們魏家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的,跟你能一樣嗎彆人不聽我的話就算了,我供你吃,供你喝,還供你上學。這齊明安不是我養的,不聽我的話就算了,你也不聽我的話,我看你真的是要氣死我才好過。”她又高高的揚起了手,還想再打。

“我就不聽!有種你打死我好了!你乾嘛不讓那個瘸子去!”女孩捂著嘴嗚嗚的哭,不知道該怨誰,抓住了母親話中的重點,自然而然的埋怨起了齊明安。

對於這個堂哥,她自然也是沒什麼尊重的。

說是人家答應出力沒出力吧,小姑子又去了,說人家出力了,那個瘸子沒去,他們因此累的不行,這樣就算是上門去鬨,也沒什麼理由。

隻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麵咽,隻是心裡怨毒的埋怨起齊明安的媽真的是個沒用的玩意,要錢沒錢,要幫忙乾個活還乾不好。

不提他還好,一提他,舅媽就更生氣了。

拉著胳膊又想打,可魏玉娟到底是個身強力壯健健康康的大姑娘,雖舅媽胖,但是氣力到底是不如年輕的小姑娘足。

三下兩下的沒按住,魏玉娟就跑了出去。

那個瘸子不聽話,自己的女兒也不聽話,舅媽氣的眼前是一陣陣的發黑,扶著額頭坐在椅子上,腦仁一陣陣的疼。

這是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舅媽腦子裡想了又想,到底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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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吹拂,麥浪湧動,宋梔的頭發黑長,用絹布紮了一個低低的馬尾,風吹撫動。

這已經是宋梔在原身的東西裡找到的最普通的了,其他的都是宋梔覺得有違自己的審美的,過於誇張蓬鬆的大花。

原身是個喜歡打扮還擅長打扮的人,衣服都是新布料,有嫁給齊明安之前買的,也有嫁給他之後買的,隻是她性子愛慕虛榮,玫紅色的衣服有好幾件。

這品味真的是一絕,這個色顯得人又黑又土,隻不過這個時候顏色鮮亮的染料國內剛剛可以量產,這些衣服一看就價格不菲。

在人均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她在齊家的待遇也算是相當的好了,即便是她為了乾活找的一件最舊的衣裳,也是洗的乾乾淨淨沒有什麼破損的。

哪像是齊明安,身上穿的背心邊緣都破損了,洗的發黃。

三畝六分的地,前幾天齊明安已經割了一畝了,自己一人。要不是幫舅母乾活耽誤了,也不用耽誤到今天了。

齊明安雖然右腿真的不大行,但是他乾起活來也不輸彆人什麼,因著不能常常彎腰,他須得常常站起來休息。

隻是天色不大好,怕是晚上就會下雨,為了多乾點活,他也在儘量減少休息的時間,甚至他本來也不同意宋梔幫他割麥子。

宋梔是真的沒乾過活,上次在舅媽家裡乾活還差點弄傷了腿,齊明安不大想讓她沾手,剛開始隻是讓她去旁邊等著。

他忙的直不起腰,宋梔就坐在旁邊看著,看著看著,心裡就不是滋味了,嘴裡綿綿的苦。做了一小會不到的廢物,宋梔就受不了了,連忙的湊到齊明安身邊,幫忙搬紮的一捆捆的麥捆。

一旁有他借來的平車,搬到這裡然後拉到打穀場用碾子碾出麥粒就行了,幸好北湖雖然貧瘠,也有個小型的打穀場,省的跑遠了。

麥芒刺人,即便她穿了長袖,還是會弄到身上,刺刺的不舒服。

她的力氣小,搬上一捆臉都努的紅了,像是白雪裡映出的一抹紅,出了一層薄薄的清汗,額前的幾縷碎發微濕,惹人憐惜。

齊明安注意到這點,剩下的麥捆紮的越來越少,讓宋梔能夠輕易的抱起來不費力。

隻是到底還是算是體力活,她乾了一會就累的不行了,宋梔長長籲了口氣,手按在肚子上,裡麵正在微微的翻湧著。

真是一幅乾不了重活的身子。

一上午,從淩晨天將明,到了中午隱隱有陽光從雲層裡透出來,他們兩人,乾了差不多有快一畝,這已經是他們兩個能做的到的極限了。

今天就算是不吃不喝不休息,這剩下的兩畝六分也夠嗆,種地真的是個體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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