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識的覺醒,光是口頭傳授並無卵用, 唯有視聽效果雙管齊下, 親身實踐得出真知, 方得始終。
三日月心裡清楚, 人也好,刀也罷,跪久了隻會低頭,跪慣了不敢反抗。
因為在他們的固有思維中,自己就應該跪著, 這是“本分”。哪怕不滿、絕望、掙紮,也興不起反抗到底的念頭。
所以, 今日不隨這三振刀劍走一遭, 他們永遠不會明白, 世界上還有另一種活法。
他提點的一切都是經驗所得, 可之於他們卻是天方夜譚。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根本不敢想,也不知該怎麼做。
三日月眸光閃動,安撫道:“稍安勿躁,恰好三位並非稀有刀,你們的‘模樣’,我們本丸都有。”
“就讓我們本丸的宗三殿、清光殿和安定殿,陪你們走一趟吧。”
三振刀傻乎乎地呆在原地,約莫過了半小時左右, 龜甲貞宗帶來了自家本丸的刀,而宗三、清光和安定則背著一堆道具,衝三振刀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情不自禁地,小可憐們打了個寒顫!
宗三左文字撩了撩粉色的長發,媚眼橫斜:“來,另一個‘我’,把你血跡斑斑的衣服換下來給我。”
另一振宗三:“啊?”
宗三左文字:“哎呀,快點,不然我可動手替你扒了!”
另一振宗三:……
彼此交換了衣服,三振刀滿臉茫然。
三日月唇角微勾,吩咐道:“帶路吧。”
“我們替你們跨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要靠你們自己走完。”
“如果此次過後,你們依然沒有覺悟,那麼來日再於此見到諸位,我們便當……從未相識過吧。”
三日月可不是聖父,姬君對他們的寬容和仁慈,期許和支持,“善”之一字,並不是他們肆意揮霍的資本。
拿著姬君給的靈力結晶救刃,一次尚可,兩次勉強,若是三番五次……這“爛好人”他可不當,也決不允許自家本丸的刃做。
畢竟,同樣都是刃,可不興誰欠誰什麼。
他們隨著三振刀的腳步前往一個C級本丸,原以為這又是個破落殘損的地方,卻不想見到後頗感幾分金碧輝煌。
據悉,這個C級本丸的前任審神者尤其喜愛金色,故而連本丸的牆垣磚瓦,都是如出一轍的金黃,猶如飽滿的稻穗,洋溢著溫暖的光澤。
但誰知暖色調之下,是一片黑暗呢?
“你們的前任主殿,是引退還是……”
“戰死。”另一個本丸的宗三道,“為了保護練度最低的今劍,大人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敵太刀的致命一擊。”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而宗三仿佛沉浸在了回憶裡:“凡人的血肉之軀,哪裡能擋?他走時才二十六歲,連屍骨……都不完整。”
“我們從沒想過審神者會為刀劍做到這一步,也沒想到,區區清理戰場的任務而已,會賠上大人的性命。”
宗三輕聲道:“大人過世後,他的親族接手了我們的本丸,就是現下的這一位。”
他推開了本丸的大門,神色冷淡:“大人的私生弟弟,初來本丸的第七天,就碎了大人用命保下的今劍。”
“他說,我們有罪。”
“他說,我們要贖罪。”
“我們竟然……蠢到認了罪呢……”
宗三左文字指尖顫抖:“對大人的愧疚,挪移到他身上,無論他怎麼折騰我們,我們都忍了。直到昨日,那廝喝醉了酒,於席間公然辱罵大人,我們才知道他折辱我們,是為了‘折辱’大人。”
龜甲貞宗:“那安定殿的傷……”
宗三眉目低斂:“這一位本事不大,但身上的符咒和禦守不少。安定殿衝他拔刀,就被重傷了。”
“凡是對他露出殺意,就會被反擊。”
本事不大,符咒和禦守……凡是露出殺意,就會被反擊?
刀劍們交換過眼神,得到需要的信息後,三日月從隊伍中緩步而出,其餘刃自動後退半步,以示他的主權。
熟悉三日月的刃都懂,這振平安刀又要給自己加戲了==
事實證明,當三日月開演,就沒彆的刃什麼事了。他口稱是“時之政府的直隸軍”,在巡視萬屋的時候,發現了三振“出逃”的刀劍。
一番嚴刑拷打後,知悉是此本丸的刃,特地前來送還。
三振“血跡斑斑”的刃被推向渣審,在渣審滿意的視線中,在刀劍們憤恨的眼神裡,時之政府的“狗腿子”三日月秉承著“一切為了讓渣審開心”的原則,大笑著出了個“好主意”。
“我去過不少本丸,享受了不少待遇,觀大人此地,著實單調了些。”三日月四下打量,愣是無視了一堆中傷刀劍麻木的眼神,繼續與渣審攀談,“大人,難道你們本丸除了寢當番,就沒彆的娛樂活動嗎?”
渣審:“什麼意思?”
三日月輕笑:“大人若是放心,不如同我一道享受一番。”
渣審投來狐疑的視線。
三日月側身,露出身後衣著整齊、靈力充沛的刀劍們:“我們是時之政府的正規軍,不會做對審神者不利的事情。”
“而且有我們在,刀劍若要弑主,也得經過我們的同意。”
三日月:“寢當番而已,大人也該玩膩了吧。”
“我觀其餘本丸,花樣繁多,大人要是不願,倒也可惜。”
語畢,竟是轉身想走。
渣審玩得開,一見“正規軍”動了真格,就再端不住架子,很是殷切地挽留一番,這一挽留,就留到了溫泉裡。
彼時,十幾張臨時搭建的竹塌在溫泉邊一字兒排開,三日月除去外衣躺下,勒令刀劍們替他按摩。
渣審尚在猶豫,三日月卻是神色一厲,喝道:“一點眼色也沒有的東西,還不快去照顧大人!”
龜甲貞宗同笑麵青江乖順出列,半拖著渣審躺在竹塌上,手腳麻利地解開他的外衣,分分鐘將他剝得隻剩內襯。
笑麵青江的手摁了上來,輕柔地按壓他的穴道。
又酸又痛又麻,渣審身子一軟,乾脆躺在竹塌上,任刃施為。而他半透的內襯裡,隱隱有符咒鏤刻的影子。
原來,是鏤刻在皮膚上的東西……
三日月淺笑:“大人,可覺得舒服?”
渣審:“舒服極了!”
對渣審春風滿麵,對刀劍冷若冰霜,三日月立刻換了嘴臉,衝三振刀喝道:“是刀劍,就守好自己的本分,給我過來學著點!”
三振刀唯唯諾諾上前,靜靜圍在渣審身邊。
一通按摩下,三日月道:“大人,此番離去,我們再見就不知何時了。這手法就交給這三振刀,你日後可以喚他們服務。”
說著,三日月以“檢驗手法”為名喚來三振刀,以“學好榜樣”為名召來這個本丸的所有刀劍,又以“保護渣審”為名在一旁坐下監督起來。
在一堆刀劍怒意勃發、瞪視走狗的眼神中,在渣審沾沾自喜、充滿信任的情緒裡,三日月從容道:“可以開始了。”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齊齊露出陰森的微笑,捏了捏手骨,在渣審的竹塌前站定。
凡是對渣審露出殺意,就會被反擊嗎?
不,他們沒有殺意,一點殺意也沒有,隻是尋常給人做護理而已。
於是,加州清光摁住了渣審的頭,大和守安定握住了渣審的腳踝,他們像是撣床單似的,猛地將渣審提起,拍魚一般狠狠地在竹塌上倒騰起來!
“啪嗒”、“啪嗒”、“啪嗒”……
眾刀劍:……
渣審慘叫一聲,突兀驚醒,可還來不及喊出什麼,就聽見三日月笑道:“哈哈哈,這是活絡筋骨的一招,可以為大人鬆鬆筋骨,隻是疼一些。”
“來呀,把我們的提神好物給大人用上。”三日月督促道,“這等享受,若是不保持清醒實在太可惜了。”
宗三左文字溫柔笑著,從道具中取出了一瓶“風油精”,掐著渣審的下顎灌了進去。
渣審淚流滿麵,人倒是愈發精神了。
三日月:“把肌肉拍鬆,放在砧板……竹塌上,拿出打粉棒和精油,為大人製造一場靈與肉美好交融的體驗。”
在眾刃目瞪狗呆的眼神中,一大瓶精油被倒在渣審的身上,大和守安定拍打著手下的“鹹魚”,大力搓揉著對方的肌膚。
眼見那鏤刻的符咒半點不褪色,加州清光淡定地取出一大瓶“卸妝水”,酣暢淋漓地倒了上去!
三日月聲音淡然:“大人忍著點,感到疼是因為早年受過傷,體內有沉屙,經過我們的調理,你的身體隻會越來越好。”
“啊!住……住手!啊!”
卸妝水倒上,又是搓又是揉,可符咒紋路愣是沒半點消退。三振刀眉頭微皺,思量了一會兒,宗三左文字堂而皇之地從道具中取出了一把鋒利的菜刀!
宗三:“要不剝皮吧?”
清光:“給人做護理,煥膚又不是剝皮,我們可是正經刃。”
安定:“再倒一瓶油,點個火,燒傷麵積高達百分之八十的話,符咒應該無效了吧?”
宗三與清光:……
大和守安定!收起你不安定的想法!
眾刃:……
他們聽見了什麼?居然有刀劍公然討論怎麼處理審神者?!
等等,他們不是“時之政府”的走狗嗎?怎麼會……
安定:“那怎麼辦?”
清光:“既然我們能護膚,當然也能毀膚,讓他過敏就行了!”
過敏紅腫瘙癢留疤……這符咒鏤刻還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