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路程顛簸,蘇韶棠不想再來回折騰,準備在莊子中留宿一晚再回府。
傍晚,周鳴讓人用細鹽做晚膳,加上莊子中廚子的手藝不錯,蘇韶棠終於可以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
見狀,絡秋和絡春都無聲地鬆了口氣。
夕陽餘暉未儘,紅霞映在天際暈染出一副美景,蘇韶棠起了分興趣:
“去那桃林轉轉。”
桃林就在莊子後,離得不遠,蘇韶棠隻帶了絡秋和周鳴,至於絡春,則留在莊子收拾東西。
一進桃林,蘇韶棠就看見滿林結的桃子,周鳴見小姐似乎很感興趣,不由得提議:
“小姐可要親自摘桃子?”
蘇韶棠眼中的興趣盎然頓時褪得一乾二淨,她半點不遮掩嫌棄地搖頭。
這一樹的毛桃,若洗淨削皮完倒也就罷了,讓她親自去摘,指不定被那毛桃弄得渾身刺撓,蘇韶棠隻消想象,就惺惺作罷。
她寧願不吃,也不願意受那個罪。
周鳴錯愕。
絡秋倒是見怪不怪:“那奴婢去摘幾個,回去洗給夫人吃。”
蘇韶棠這才沒有拒絕。
周鳴看了小姐好幾眼,隻覺得,一段時間不見,小姐好似變嬌氣了不少。
見小姐一直盯著樹上的桃,周鳴想了想,親自摘了顆桃,桃林旁有溪水,他就近洗淨遞給蘇韶棠,但沒先想到,小姐不僅沒有接過桃子,反而謹慎地後退了幾步。
周鳴試探地問:
“奴才替小姐將桃削皮?”
蘇韶棠利落地點頭:“麻煩了。”
口中說著麻煩,但她可沒有一點要客氣的意思,甚至防備周鳴會將沒有削皮的桃子給她,她渾身緊繃。
在周鳴拿著毛桃走遠後,就在蘇韶棠要鬆口氣時,她若隱若現地聽見遠處似有聲音傳來。
蘇韶棠疑惑地回頭看去。
周鳴說過,這片桃林是屬於她的莊子的,換句話說,這附近都是她的私人底盤,會是誰過來了?
聲音漸漸近了,蘇韶棠才聽清是什麼聲音,一陣馬蹄聲,伴隨著驚慌地亂喊亂叫,聲音越來越大,吵得蘇韶棠腦殼疼。
下一刻,蘇韶棠就見一匹馬奔馳過來,馬背上的人沒料到這時山上還有人,猝不及防地大喊:
“讓開!快讓開!”
蘇韶棠呼吸一頓,立刻閃身躲開!
蘇韶棠抬頭,就見那匹馬瘋了一樣地撞上桃樹,馬背上的人被撞翻在地,慘叫不已。
但蘇韶棠的關注點全然不在這個人身上,馬撞上桃樹,一陣晃動後,毛桃和樹葉劈裡啪啦地往下掉,淋灑了蘇韶棠一身。
蘇韶棠都快呼吸不過來了,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聽見動靜,絡秋忙忙跑過來:
“夫人!”
絡秋見夫人這幅模樣,頓時吞咽了下口水,她伺候夫人這幾日,自然知道夫人身有潔癖,不淨手根本都沾不得夫人身的,她立刻要上前扶住夫人:“夫、夫人……”
蘇韶棠陡然用力抓緊手帕,雙眼失神地喃喃:
“彆過來……”
這時,有人騎馬喊著人名追上來,看見眼前這番場景,馬背上少年愣了一下,立刻翻身而下。
地上人痛呼不斷,顯然摔得不輕,少年顧不及向蘇韶棠賠罪,扶起地上的人,擰眉低喚:
“鬆青!”
蘇韶棠一行人上來時,提了燈籠,如今就掛在桃枝上,絡秋借著燈籠看清了少年的模樣,錯愕下脫口而出:“小公子?!”
沈玉晦驚訝抬頭。
這才看清站在原地不動的女人模樣,她穿了身胭脂色的雲織錦緞,借著燈光,也影影綽綽可以看見女子的仙人玉姿,她未施粉黛,隻隨意梳了個發髻,懶懶散散地也襯出抹慵情來,似若春桃的臉頰叫人移不開視線。
此般顏色,哪怕京城也罕然一見。
但這位美人現在冷凝著一張臉,顯然心情很糟糕。
再見她一身狼狽,就知曉原因了。
沈玉晦已經猜到了女子身份,大哥成親時,他尚在外求學,未能趕回來,但即使如此,他也有聽說過這位嫂嫂的美名。
林鬆青隻是被摔疼了,並沒有大礙,待看清蘇韶棠時,眼中不由得浮現驚豔,不等他說話,就見好友鬆開了攙扶他的手,衝著那女子恭敬地作揖喊了聲:
“嫂嫂。”
林鬆青驚愕下回神。
嫂嫂?
這就是沈大哥剛過門的妻子?
林鬆青不敢再明目張膽打量,拘謹地垂下頭,齜牙咧嘴地忍疼,和沈玉晦一同作揖:“沈家嫂嫂。”
他和沈玉晦是好友,也稱沈玉案一聲沈大哥,喚蘇韶棠一聲嫂嫂也在情理中。
蘇韶棠眨了眨眼,她低頭見自己一身狼狽,落葉、毛刺滾了一身,渾身難受得不行,她聽見了絡秋喊的“小公子”三個字,但她眼中根本看不見沈玉晦二人,她出離地崩潰:
“快回去!”
絡秋立刻驚醒,顧不得招呼小公子,趕緊將夫人帶回莊子,周鳴忙忙跟上。
這個過程中,蘇韶棠沒有看沈玉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