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案三個字,對於烏丸人來說就仿佛一個詛咒般。
安伯侯府的侯位自然不是憑空得來的,當年長公主去世後,安伯侯領命鎮守邊關,頃餘二十七年烏丸來犯,斷了老安伯侯的一條手臂,年僅十七的沈玉案斬下烏丸二王子骨力頌耶的人頭,骨力頌耶是烏丸統領最疼愛的兒子,也是那年烏丸的領軍。
戰況維持了一年餘,正因那年戰敗於沈玉案,烏丸不得不來派人議和,至今仍需要來朝上貢。
就如每本中都會給男主添加戰功赫赫的人設,沈玉案同樣也有,後來老安伯侯斷臂,他伴隨父親回京上交兵權,才得聖上看重,一步步爬上今日的位置。
媃蘭公主聽見身邊的低語,抬起頭,大咧咧地朝沈玉案看去,然後,她的眼神中充滿懷疑:
“他就是沈玉案?”
骨力頌耶是媃蘭公主的親兄長。
當年骨力頌耶戰死,頭顱被掛城牆三日三夜,若非烏丸後來議和,連屍身都未必能送回西洲安葬,自那以後,烏丸人對沈玉案這三個字聞風喪膽,在媃蘭心裡,沈玉案的形象應該是魁梧健壯,就好似烏丸兒郎般鐵錚錚的漢子,而非現在一副弱不經風的矜貴公子模樣。
薩安力當年隨骨力頌耶出戰,親眼見到沈玉案斬下骨力頌耶的頭顱,自然知道沈玉案有多狠。
薩安力不知道想到什麼,一雙毒蛇似的眼睛從卷發中露出,他沒回答媃蘭公主的話,隻是陰沉道:
“彆招惹他。”
媃蘭有些不滿,但對上薩安力的視線,她渾身一僵,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烏丸部落崇拜強者,而她父親逐漸年邁,加上兄長兵敗,多年對中原上貢,底下部落這兩年也有了彆的聲音,媃蘭知道她現在得罪不起薩安力。
沈玉案的聲音傳進馬車,絡秋緊繃的身子才放鬆,驚喜道:
“夫人,是侯爺!”
腹部傳來隱晦的疼,讓蘇韶棠現在格外煩躁。
下一刻,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沈玉案那張臉露出來,一見夫人臉色,他眸中情緒冷了下來:
“夫人,可有受驚?”
蘇韶棠冷著臉說:“天子腳下,都能讓人欺負到你妻子頭上,你這個北門禁軍統領的名聲看來不夠響亮。”
沈玉案很是沉默了一陣。
但他不能反駁蘇韶棠說得錯了。
就在這時,薩安力終於說話,他的聲音沙啞,就好似吐著蛇信的毒蛇一般,他未曾看向馬車內,隻緊緊盯著沈玉案:
“烏丸來供,途中公主馬車損壞,借用京城一輛馬車,想必安伯侯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
馬車裡傳出一道嬌脆的聲音,半分麵子都沒給他留:
“我的馬車,你那所謂公主怕是沒資格受用,那兩條腿要是不會走路,就爬著進宮!”
薩安力和媃蘭都聽得懂中原官話,自然知道這話中的諷刺,薩安力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抬頭,借著沈玉案掀開的簾子看見了馬車中的女子。
烏丸是遊牧部落,女子再如何金貴嬌養著,也會被風吹日曬,比不得這京城女子肌膚細膩。
哪怕在京城貴女中,蘇韶棠容貌也是其中佼佼者,女子一臉嫌棄,眉眼間都是揮之不去的矜傲,薩安力被那白皙的肌膚晃了眼,再回神,他古怪地笑了聲:
“夫人說得是。”
聞言,媃蘭公主不滿,但基於薩安力的威懾,敢怒不敢言。
察覺到薩安力視線在她臉上掃了圈,就仿佛隱藏在暗處的毒蛇覬覦獵物般,蘇韶棠臉都黑了。
沈玉案放下簾子,擋住了薩安力的視線,他沉聲:
“夫人先行回府。”
身下異樣,蘇韶棠沒有反駁。
沈玉案頷首,有一小隊的禁軍跟著馬車離開,這是要保駕護航到蘇韶棠回府了。
等馬車漸漸遠去,薩安力盯著沈玉案,哈哈大笑:
“夫人如此貌美,安伯侯當真好福氣。”
沈玉案神情淡淡:“看來薩安力你的手不疼了。”
話音弗洛,薩安力臉色扭曲了一下,袖子中的手猛然攥緊,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當年戰敗,議和談妥後,沈玉案雖將他放回西洲,放行前卻斬斷了他的小指,奇恥大辱讓薩安力銘記在心,可也正因此,才讓薩安力多年來對沈玉案都存了懼意。
薩安力略帶恨意地看了眼沈玉案,卻斂下聲不再提起蘇韶棠,他陰冷地說:
“安伯侯,該進宮了。”
媃蘭公主見狀,不滿:“那我呢?”
她的馬車被毀,難道她真的要一步步走去皇宮?!
沈玉案掀起眼皮:
“看來烏丸現在日漸墮落,連馬背都上不去了。”
烏丸靠馬生存的部落,被嘲諷連馬背都上不去,媃蘭想要說什麼,薩安力直接道:
“給公主騰馬。”
媃蘭氣惱,頗有些抗拒。
薩安力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要丟人現眼!”
媃蘭隻能翻身上馬,坐在馬背上,她居高臨下地看了沈玉案一眼,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眼神轉了一圈,扭過頭不再說話。
而蘇韶棠也終於回到了侯府。
熱水馬不停蹄地送到聞時苑,蘇韶棠將整個人都埋進了浴桶中,才覺得舒緩了些。
係統默默顯示止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