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折騰了許久,翌日聞時苑的兩人都醒得晚了,但沈玉案的作息早就成習慣,還是比蘇韶棠醒得早了些。
不過時辰也不早了,春日夜長,他醒來時,外間天際已然亮著白光,床幔垂下,遮了點刺眼的光,沈玉案抬手擋了擋眼皮子,剛要坐起來,就瞧見懷裡那張白皙的女子臉皮。
她睡得香,昨晚又哭過,窩在他懷裡,呼吸時不時地噴灑出來,白淨的臉頰上還乾著兩道淚痕,兩條腿不規矩地胡亂搭在他身上。
昨晚的記憶湧上來,要說頭天晚上他被蘇韶棠的話鎮住,現在沈玉案就是真的如夢初醒,動作杵在那裡半天沒動,胸口處活像滾著一鍋沸騰的岩漿,抽抽得疼。
他昨日已經去侍郎府確認過夫人就是她自己,但不論真相如何,在夫人看來,她的的確確是背井離鄉孤身一人到了這裡。
夫人覺得她並非是她。
偏偏她說得有理有據,簡單幾句勾勒出的分彆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模樣。
真相如何,沈玉案現在也不知道了,但不妨礙他心疼她,他尚且不舍得明澤遠離京城為官,又如何舍得叫她一人落寞地留在此處。
索性不如看看她那個所謂的主線任務完成後,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沈玉案隱隱有種感覺,現在的蘇韶棠才是他的夫人,但沈玉案未曾將這話告訴夫人。
人最怕的就是沒了盼頭。
若她當真能回去她心心念念的地方,他成全了她又如何,隻是不知那所謂攻略,究竟到哪一步才能成功。
他昨日的話也非誆騙夫人,他所思不過——叫他的夫人現下能夠高興些。
沈玉案輕手輕腳地把人挪出懷裡,從床榻下起身,他不敢吵醒女子,都是去外間梳洗。
鬆箐帶著婢子端著銅盆、熱水、手巾進來,沒敢朝裡麵看,習以為常地伺候侯爺梳洗,等替侯爺束了玉冠,才壓低了聲:
“小公子早早就派人過來問了夫人情況。”
今兒不用早朝,是以沈玉案才能睡到這個時候,鬆箐還沒有進來叫他。
沈玉晦也是沐休,這幾日府中的反常他不是沒有察覺,但到底叔嫂有彆,蘇韶棠稱不適,他也不能上門打擾。
沈玉案回頭看了內間一眼:“告訴他,應是沒事了。”
夫人慣來言而有信,有了回去的法子,自然會振作起來,也就不會再舍得委屈自己。
如今四月,春色好,沈玉案又想起自己夫人是個嘴刁的,她嫁進府中後,府中的調料漸漸全乎,連帶著廚子手藝都好了很多。
沈玉案怕廚房沒準備,不得不吩咐:“夫人醒來還要一段時間,讓廚房現在悶上鴨血粥,等夫人醒來,剛好能用。”
高湯和米細火慢燉,米脂燉得溢出來,瑩潤的一層,再加些鴨肉,鹽津津香噴噴的,最主要的是滋陰養血,難得夫人也不排斥喝。
沈玉案還記得夫人昨日答應他的話。
回不回家另說,那都是日後的事,如今緊要的是夫人答應做任務,攻略他,換句話說,也就是答應他的追求。
再進一步說,二人間終於算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其餘的事撇開不談,沈玉案心疼歸心疼,但也不由得升起一道歡喜來。
二人這種情況,稱一句新婚燕爾也不為過,總歸,對沈玉案來說,的確如此。
出了聞時苑,就在不遠處的遊廊上遇見了沈玉晦,他目光下意識就擔憂地朝聞時苑暼去,見到他,也就心不在焉一句:“大哥。”
沈玉案忽然停下腳步。
沈玉晦被他擋了視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大哥今日不用進宮當值?”
沈玉案:“我今日沐休。”
沈玉晦“哦”了聲,並不怎麼關心,但思及他剛剛看見鬆箐朝廚房去,不作希望地多問了句:
“我瞧見鬆箐往廚房去,可是嫂嫂願意用膳了?”
沈玉案停下來也就為了這事,他若無其事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