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案剛到坤寧宮就聽見這麼一句話。
也許是作息向來穩定,沈玉案並沒有睡很久,知道皇後派人請夫人進宮後,沈玉案立刻就趕來了。
皇後或許是強弩之末,但誰也不敢保證一個身處絕境的人會做出什麼。
二皇子隻是被圈禁,而不是被貶為庶民,皇後哪怕被廢,按理說,他們的處境怎麼也不至於被評價為淪為絕境。
但沈玉案並不覺得他定義得有錯。
對於皇後和二皇子這些人來說,順風順水的路走得太多,猛栽跟頭後,隻會一蹶不振。
他們接受不了落差,所以他們會歇斯底裡。
失去理智的人做出什麼事情來都難以預料,沈玉案自然不會放心夫人單獨來見皇後。
宮殿外,沈玉案停住腳步,他安靜地站在那裡等待他的夫人。
沈玉案很少去替夫人做主什麼事情,就好比現在,他的確擔心夫人,但他不會覺得夫人獨自進宮有什麼不對。
他相信夫人是有自我判斷後,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隻是控製不住地有點擔心。
蘇韶棠出來就瞧見了他,不掩飾驚訝:
“來得這麼快?”
沈玉案上前替她打傘,輕聲坦白:“怕你吃虧。”
提起這個,蘇韶棠頓時臉色不好,將皇後差點打她的事情告訴沈玉案,憤憤然地輕哼:
“要不是我躲得快,就真讓她得逞了。”
沈玉案眸中情緒冷了些,他語氣平靜:“她得意太久了。”
所以才會忘記求人辦事時,應該是什麼態度。
蘇韶棠深以為然。
廢後的聖旨很快下來,就在蘇韶棠進宮的兩日後,聖旨下來那一日,侯府迎來一位許久不見的客人。
蘇韶棠是不想見她的,但這位每次都不等通傳就直接進府,這次也一樣。
室內很安靜,珺陽已經在喝第三杯茶水。
蘇韶棠瞧了她一眼又一眼,見她仍隻顧喝茶不說話時,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等她第三杯茶水喝完,蘇韶棠攔住要再給她續茶的婢女:
“公主這麼早來我府上,就為討幾杯茶喝?”
她和珺陽雖然不說是好友,但到底有幾分交情,現在稱呼她為公主,顯得頗有些生疏。
蘇韶棠不蠢,甚至她還挺聰明,隻是她懶得摻和進這個世界的事情。
她猜得到珺陽今日來侯府的目的,所以才會覺得沒意思。
珺陽沉默了很久,她是個憋不住話的,現在也是:
“聽說表嫂回京後去了一趟驛站。”
蘇韶棠懶得問她是聽誰說的,開門見山地問:“你想說什麼?”
珺陽噤聲,她有點難堪。
她身為一國公主,論身份,她自然是比蘇韶棠尊貴的。
但她和蘇韶棠的相處,一直是她低蘇韶棠一頭的。
先是母妃和兄長想要拉攏表哥,現在兄長又讓她來打探消息,她對蘇韶棠的交情一直都不純粹。
所以,珺陽在麵對蘇韶棠時,總有些心虛。
寂靜很久,珺陽才艱難澀聲:
“那日表哥圍住驛站,可有收獲?”
珺陽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知道那日禁軍圍住了驛站,隨後媃蘭公主被關押進大理寺,表哥緊跟著就進了宮,誰都不知道表哥和父皇說了什麼,但表哥在禦書房待了整整一夜。
而她兄長,徹夜未眠。
翌日就將她叫到皇子府,讓她來打探消息,與此同時,還有母妃三翻四次地叮囑。
珺陽很容易就猜到,媃蘭公主被關押,其中應該和兄長有所關係。
珺陽被這個消息砸傻了,腦袋有一刹間的空白。
西洲蠢蠢欲動,父皇哪怕一直不表態,但那次任由表哥帶兵追向薩安力,也隱隱讓人察覺到他的態度,朝中對於跟西洲議和的聲音越來越少,這麼明顯的跡象,大哥是瘋了,才會和媃蘭公主私下有聯絡?!
而且這聯絡並非是簡單的男女之間。
她想痛罵大哥,但無濟於事。
不論她想不想來侯府這一趟,她都得來,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哥和母妃出事。
珺陽都不敢看向表嫂,隻能低聲道:“表嫂……”
二皇子謀反被鎮壓後,最大得利者就是她大哥,珺陽很明顯能察覺到,那些誥命夫人或者世家貴女對她的奉承遠過於曾經。
競爭對手倒了,儲君之位,她大哥好似唾手可得。
雪中送炭難,但人人都是不吝嗇錦上添花的。
甚至有那麼幾日,珺陽也真心覺得她日後和表嫂相處,可以抬得起頭了。
但現在一切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