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雪遲沒有接話, 身上卻是顫抖的更加厲害了。拳頭也攥的更緊了些, 似乎隨時會對著麵前的人進行攻擊。
蘭瑟見著他的反應,忽然意識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好像真的是不經意間, 撞破了對方很隱私的事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
“出去。”沒等蘭瑟說完, 嚴雪遲現先一步開口打斷。聲音明顯已經轉了調,能聽的出來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蘭瑟見此第一反應是安慰他,然而還沒找好恰當的措辭, 隻見著嚴雪遲又一次吼道, “出去!”
聲調明顯高了八度, 抬起頭來看著蘭瑟的時候,臉上已經紅的能滴血, “出去啊!”
“抱歉,我真的……”
“自己出去還是我幫你?”“我幫你就不一定讓你走著出去了。”
“我——”
“想讓我幫你是吧?”
“好好好, 我自己出去。”蘭瑟說完之後往後退了半步, 就差沒直接舉起雙手了。
這種事情說來隱秘,但嚴雪遲的反應, 明顯已經超出了普通生氣的範圍。
蘭瑟臨被掃地出門之前還想問些什麼,但還沒開口, 就迎上對方那雙銳利到能將人貫穿的目光, 隻能悻悻離開。
看著門合上的時候,嚴雪遲呆滯的又一次摔回了沙發裡。目光呆滯, 有些自暴自棄的望著天花板。
說來這出鬨劇是他不小心造成的, 把滿腔怒火遷到彆人身上, 的確是不合適。
嚴雪遲知道,自己理應道歉的。
而且外麵下雨,冷的很。都快入冬的天,對方隻穿了一件難以蔽體的單衣,剛才已經有點著涼的征兆……雖然附近的商業區算得上繁華,但走到最近的酒店少說也得二十分鐘。
生病怕是逃不掉的了。
嚴雪遲想到這兒糾結了一回兒,又趕忙跑到門口,透過監控看了一眼。
蘭瑟已經走了。
這麼大年紀,倒也不是不會控製自己的脾氣。
隻是見著蘭瑟的第一反應,和那句有些輕浮的問他,“是不是在暗示”,讓嚴雪遲一瞬間想起來了年少時候遇人不淑的經曆。
那次也是被對方撞破這種隱秘的事情。不同的是那一次是正在進行時。
本以為對方會欣然接受,然而換來的卻是嘲笑否認和威脅。
甚至是言語和肢體上的雙出羞辱。
再緊接著原本溫柔體貼的戀人就成了隻會施壓強迫的噩夢。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心緒也脆弱敏.感的很,忍了半月之後嚴雪遲選擇分手。然而分手的過程之中,威脅的錄音一段接著一段,不堪入目的照片也有……最後那場感情還是以雙雙進醫院告終。
時隔多年,這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嚴雪遲早就沒放在心上,但這種鬨劇卻是又一次發生。
不美好的傷疤被迫再一次撕裂,一時間沒克製住。
在沙發上躺了很久,情緒漸漸平複之後,嚴雪遲才起來收拾好東西。打開手環發了一句“抱歉”,又給蘭瑟轉了一筆錢,算是道歉加上晚上的飯錢。
然而不一會兒,轉過去的錢又一次回到了嚴雪遲的賬戶上。
但對於嚴雪遲發出去的那句“抱歉”,卻是沒再做任何回應。
嚴雪遲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些什麼。
然而打了一大段話,刪刪減減,最終還是取消了發送。
道歉這種事情還是當麵有誠意一些。
有心事糾結,嚴雪遲晚上沒怎麼合眼。快天亮的時候才靠在沙發上勉強入眠。
雖然睡得晚,但生物鐘還是一大早的將嚴雪遲弄了起來。
醒來之後嚴雪遲先是看了一眼手環。
昨天那句“抱歉”最終還是石沉大海,沒有回複。
不過也是,一般人見到這種見不得人的愛好……多半會被嚇著吧。尤其是那種從小在各種規矩桎梏下長大的,肯定無法接受這種獵奇的事物。
嚴雪遲如是想到。
又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嚴雪遲才爬起來穿好了衣服,準備出門。
既然不用上班,嚴雪遲想著先去把新的通訊手環買了,再去趟醫院。
這一次任務回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嚴雪遲總覺的一直佩戴著的助聽設備似乎不太好用。
工作日的醫院人不算多,等了半個多小時就等到了要見得醫生。
坐在房間裡的時候,嚴雪遲熟練的將自己以前的病曆調了出來,“您看一下,這是這麼多年來的複查和體檢記錄。最近好像又開始聽不清了。”
醫生看了一眼病曆,問道:“從事什麼職業?”
“警部在職。”
醫生沒記著接話,自顧自的在虛擬熒屏上敲著字。
“助聽設備摘下來,我看看。”
嚴雪遲聞此乖乖的將耳垂上帶著的那顆半個紐扣大小的金屬摘了下來,遞過去。
醫生將助聽設備接過,嫻熟的拆開看了一圈兒,又遞了回去,忽然蹙緊眉,“小夥子,這個東西什麼時候配的,在哪兒配的?”
“五年前,聯邦附屬醫院定做的。一直以來都用的好好的,前幾天突然就有點問題了。”嚴雪遲如實回答,“以前體檢也都是在聯邦附屬醫院,今天是正好離這邊近,才過來的。”
“你耳朵上的傷是什麼造成的?”
“激光槍,工作中傷的……”這一係列問題,嚴雪遲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這個助聽設備裡麵有東西。”
“嗯?”嚴雪遲有些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裡麵有單向監聽設備。不是後來植入,而是製作這個助聽設備的時候就安裝進去的。之所以現在聽不清,是因為裡麵監聽器被激光損壞的同時影響到其他線路了。”
嚴雪遲聽完以後愣了一下,似乎是這個消息太過駭人了些,“等等,您說……裡麵有監聽器?是定做這個助聽設備的時候就裝上的?”
“對。如果你是五年前開始使用它的,那麼這麼多年如果沒壞,應該一直都是開啟狀態。”
嚴雪遲沉默了很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五年前進入警部的時候,這個助聽設備就一直如影隨形的跟著他。
也就是說這麼多年……生活中的每一句話,一舉一動,都是被人監視著的。而且這麼多年,嚴雪遲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
“能看得出來是哪兒在監聽嗎?”沉默之後,嚴雪遲長籲了一口氣,儘量平緩的問道。
“我隻是個醫生。”
“……”
“謝謝您了。”
“沒事。助聽設備會送到檢修部維修,半個小時之後來取就行。監聽線路會掐掉,然後現在可以去前台繳一下維修費。”
“耳朵不用再做檢查嗎?”
“看你的病曆…耳疾應該是天生的。除非再有什麼大的病變,不然隻會隨著年齡惡化。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檢查一下,不過一般而言,不用再多做檢查。”
嚴雪遲:“謝謝醫生。”
說完之後嚴雪遲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診室。
走出診室的時候嚴雪遲一直是低著頭,目光專注於光滑的地板。
宛若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