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嚴雪遲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站不穩。
甚至說是站立都難。
“怎麼了?”蘭瑟見他一直坐在床沿邊上,遲遲不站起來,打好領帶之後才回過頭問道。
嚴雪遲沒接話,隻是鼓足勇氣,不信邪的雙腿蹬地。
隻是沒站起來,重心就先一步偏移了。
蘭瑟見此趕忙試圖撈他一把。
然而晚了一步。
唯一能聽見的就是一聲悶響。
嚴雪遲:“……”
蘭瑟趕緊將他提了起來,“還能去工作嗎,用不用幫你——”
“不用。”
請假理由都是要求如實填寫的。
雖然嚴雪遲見過自己的部下有千奇百怪的理由請假,什麼養的寵物生病了,孩子的學校有文藝彙演等等若乾稱不上請假理由的理由,隻要勉強合理而且在不忙的時候嚴雪遲都會批準。
但換到他自己身上的時候 ……
嚴雪遲自認為自己寫不出類似於,對不起總探和部長,因縱.欲過度無法正常行走,需要休息,這種理由。
“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緩一會兒就好。”“你先去軍部吧,不在繁忙期的時候警部記錄打卡的時間並不嚴格。”嚴雪遲隨便找了個借口,將蘭瑟支走。
大抵的確是來不及了,蘭瑟沒有推遲,“那我先走了。廚房裡有飯,吃了再出門。”
“好。”
等蘭瑟走後,嚴雪遲先是喂飽了橘子,洗過手擦乾之後,步伐穩健的走到了蘭瑟的書桌麵前。
打開了虛擬熒屏。
照著印象之中記憶的東西,輸入了那串密碼。
翻過已經閱覽過的部分。
嚴雪遲選擇直接打開了那份……聯邦一直以來監視對象的那份名單。
嚴雪遲先是看向了第一個人。
是個小姑娘。照片已經灰了。笑的很好看,嚴雪遲記得……好像當初在那個地下娛樂場所附屬的實驗室裡,見過和她…長得很相似的一個實驗品。
隻見下麵小字批注:
姓名不詳,第一性彆女,第二性彆暫未分化,已注銷,排除異常,1908號士兵執行藥物休眠和激光精準射.殺。
一眾照片和名單之中,嚴雪遲很快就找到了最最熟悉的那個。
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還是當初入學軍校的時候,十多歲的年紀。
明顯還是小孩子步入少年階段的樣子。
笑的一臉傻氣。
嚴雪遲,第一性彆男,第二性憊Omega,第二十八年監視,暫未排除異常。基因序列無法解讀,血型不在聯邦血庫記載。
可今天是他的二十九歲生日。
再往後看,名單上所有人的照片都是黑白的,隻有他自己是彩色的。
其他人最後一行都有死亡或者其他執行批注。
還是隻有他沒有。
麵對這個結果,嚴雪遲其實並不意外什麼。
愣了很久,還是笑了一聲,掏出兜裡那個刻著自己名字的戒指。
還挺結實的。
打量了半晌,嚴雪遲最終還是把戒指放回了兜裡。
收著吧。
嚴雪遲原本想再看些什麼。
然而點擊自己那張照片進行個人資料跳轉的時候,卻被係統提示要虹膜識彆才能解鎖,否則五秒之後會響起警報。
嚴雪遲二話不說直接把它關了。
穿好外套之後,嚴雪遲在門口蹲下來,摸著圓嘟嘟的橘子,“以後不許給霍克先生添太多麻煩,知道嗎?”
“喵嗚!”
“不能吃太多,吃太多會被趕出家門的。”
“喵嗚嗚……”
“他其實不太喜歡貓,尤其是你這種貓。所以不能總是往他身上跳,撒嬌要適度,知道了嗎?”
橘子垂下了頭。
“我出去工作了,好好在家待著。”嚴雪遲說完之後換了鞋,打開門剛出去,卻發現這個小家夥居然破天荒自己跟了出來。
“回去!”嚴雪遲厲聲吼道。
橘子並沒有回去。
隻是拖著圓滾滾的身軀,趴到了嚴雪遲鞋上,琥珀色的眼睛裡似乎有點委屈,就這麼看著他,也不叫喚了。
“又不是不要你了,趕緊回去。”嚴雪遲見此又柔聲補充了一句。
“嗚……”橘子還是很不情願當的蹭了蹭嚴雪遲的腿。
“晚上回來給你帶一塊兒超級大的魚腩,這麼大,”嚴雪遲一麵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長度,“當然,現在不回去就隻能吃貓糧。”
話音剛落,橘子果然灰溜溜的鑽了回去。
嚴雪遲並沒有急著去警部。
而是先回了趟家。
帶了五支抑製劑,和一把能過聯邦大樓安檢的小短匕。
激光槍肯定無法攜帶,會被發現的。隻有這種基本已經被現代科技放棄的冷兵器能夠攜帶。
最後又拿上了賀佐給他的避難文書,才算出門。
到警部的時候已經遲到了。
原本以為能夠蒙混過關。
結果電梯上就遇見了魏總探。
六年來第一次遲到。
就被上司抓了正著。
“遲到了?”
“抱歉。”
“我年輕的時候就沒按時來過,偶爾遲到一次沒什麼。不過下次真是來不及了,通知一聲警部比較好,無故曠工會直接強製出動救援搜尋的。”
“抱歉,不會有下次。”嚴雪遲又重複了一遍道歉的內容。
“年輕人嘛,下了班之後也總歸是充滿活力……”
“對了總探,給您遞交個申請。”
“什麼申請?”
“婚姻申請。初審要您批準的。”嚴雪遲連忙解釋道。
“不錯嘛,給我看看。二十分鐘之前你那兩個朋友剛剛遞交過,好事成雙啊。”
嚴雪遲微微頷首,笑的有些尷尬。
“蘭瑟.霍克……是在軍部工作的那個嗎?”
“還是名字重複了?”
“就是他。”嚴雪遲解釋的時候其實多少有點心虛。
畢竟在很多人,甚至全聯邦人民眼裡。
配得上蘭瑟的應該是一位溫婉賢淑,家境優良的Omega,而不是一個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
和溫婉沾不上邊,出身也卑微的很。
嚴雪遲有些緊張,甚至已經做好被諷刺的準備。
然而擔憂並沒有如期而至。
“待會兒忙完了去和軍部核對一下,如果對方也提交過了,應該當天就能批準,不會耽誤太多時間。運氣好一周之內證件就能到手。”“我夫人當年職業比較特殊,愣是拖了半年多,大女兒都出生了才拿到結婚證,這個製度真是的……”
“謝謝您。”
“沒什麼,今天是你生日吧?”
“啊?”
“生日快樂。”
嚴雪遲還沒來得及道謝,對方就先一步走出了電梯。
也沒回頭,似乎真的隻是很隨口的關心了一句。
往常生日基本都是和兩個發小過的。
前而是多年都是,今年忽然變成了三個人的故事兩個人留名,嚴雪遲便詢問了他們能不能帶朋友。
要不然當燈泡尷尬。
既然是帶朋友,也就不止嚴雪遲一個帶了,兩個人基本都邀請了以前的同學。
這麼一算還挺熱鬨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嚴雪遲一天都沒敢坐下。
因為隻要一坐下,疼痛就會不受控製的席卷。
還不如站著,至少站著好受些。
很快就熬到了下班,因著今天邵元和阿月派出外勤,不在警部,所以待會兒會直接到酒吧。
嚴雪遲原本是準備等蘭瑟一起。
然而卻是突然收到對方有緊急會議,不能及時脫身的消息。
嚴雪遲沒多問,隻是讓他處理完事情直接過來。
酒吧裡的包廂並不吵鬨,隻是燈光有些眼花繚亂。
“雪遲!生日快樂!”
剛推開門,嚴雪遲就看見阿月朝自己招了招手。
除了他和邵元,還有一個麵生的姑娘。
估計是阿月的朋友。
嚴雪遲坐下之後,阿月才又一次問道,“你不是也說要帶朋友嗎?怎麼……”
“他還沒下班。待會兒就到。”
“待會兒彆忘了給們見見,我和安安先下樓買個東西。”阿月說完之後就被身邊的姑娘拽走了,也沒來得及拿包。
房間裡就剩下嚴雪遲和邵元兩個人。
“準備結婚了?”等她們走了,嚴雪遲才笑著問道。
“嗯。”“兜兜轉轉了一圈,還是身邊的人靠譜。”
“得了,你們的愛情故事等著以後慢慢講。是因為有孩子才急著結婚嗎?”
“嗯。”邵元秉承著沉默寡言的性格。
“這麼多年的工資夠買房嗎?”
“和她的湊一湊,差不多能付一個小一點的首付。接下的共同還就行。”
嚴雪遲沒接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來了一塊兒小小的賬戶芯片。
“密碼發在你手環上了。”
邵元明顯沒反應過來,“這是做什麼?”
“我以前住的地方賣了。”
“怎麼賣了?”邵元一聽不禁有些著急。
“原本想著賣了再湊點,換一套在工作附近。最後發現,好像用不著了。”嚴雪遲說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而且她平時醫藥就是一筆大開銷,這麼多年存款估計不多。再說以後你們有了孩子,教育問題總得處理罷?沒錢怎麼行。”
“那也不能收你的。”邵元知道裡麵的數額肯定不會小。
甚至比他自己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還多都有可能。
“我給我乾.兒子乾.女兒的東西,你做什麼主?”嚴雪遲笑道。
完全沒有把東西收回去的意思,“你要給我喊乾.爹,我就允許你拒收。”
邵元:“……”
正談著話,嚴雪遲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剛才出去買東西的兩個人又急匆匆的跑回來了。
“你們猜,剛才我看見誰了!”
“誰?”
“軍部的那個,就是經常能在新聞上看見的……”
“好像是霍克家的小公子,曾經和你打架的那個。”阿月補充了一句。
嚴雪遲聽完之後趕忙看了一眼手環。
果然有蘭瑟的未讀消息。
阿月的洞察力倒是敏銳,見此不禁問道,“等等,雪遲說的朋友,不會是他吧?”
“嗯……的確是他。”嚴雪遲還真沒想好,待會兒怎麼和他們解釋和蘭瑟的關係。
說完之後,嚴雪遲似乎感覺到背後傳來一束涼風。
也沒太在意。
阿月的表情則是有些凝固。
看了一眼悄無聲息鑽進來,站在嚴雪遲背後的金發男子。
見著對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阿月才將信將疑的繼續問道,“雪遲,他和你……真的隻是朋友嗎?”
“是啊,隻是朋友。”嚴雪遲又重複了一遍。
阿月沒接話。
邵元的目光也集中在嚴雪遲身後。
還有阿月帶著的那個朋友,也沒說話。
“你們看著我乾什麼?”嚴雪遲對他們盯著自己的行為十分不解。
愣了一會兒,覺得有可能是盯著自己背後看。
不久之前的恐怖電影還曆曆在目。
嚴雪遲一時間有點不敢回頭。
鼓足勇氣之後,嚴雪遲終於轉過身子。
餘光瞥見軍部製服的顏色時,嚴雪遲心理就咯噔一下。
在看見蘭瑟那張臉,和他四目相對的手,整個人都不禁咯噔了。
嚴雪遲想起剛才自己說的話,忽然笑不出來。
但依舊是努力的揚了揚嘴角,“你什麼時候來的?”
蘭瑟依舊是板著臉,用著毫無起伏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從嚴先生說,‘我們隻是朋友’這句話之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