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幫你送文件……”
“要不是幫你送文件,她就不會死了。”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會死。”
這回嚴雪遲聽清了。
緩緩抬起頭,剛想說兩句安慰的話。
卻見著邵元毫無征兆的抓了起來手邊的消防栓。
倏地朝著嚴雪遲的頭部掄了上來。
嚴雪遲沒有躲。
不是沒躲過,而是壓根沒做出躲閃的反應。
冰冷的金屬猛地敲擊頭部。
先是一陣鈍痛,緊接著整個人下意識的往後倚靠。
“你乾什麼?!”幾乎是瞬間,蘭瑟一個暴起將邵元直接反手按在了地上,這回幾乎是下了死勁兒,“隻有懦夫,出了事才會第一反應怪罪身邊最親近的人。”
“給我鬆手!”邵元幾乎是下意識的吼道,和反抗。
“打,讓他打。” 嚴雪遲忍著劇痛,伸手抹掉了額側的血珠。
然而這麼一抹,汩汩血液隻會愈發不受控製的流淌而出。
血弄得滿臉都是。
“有什麼不滿往我身上打。打啊!”
蘭瑟這才稍微放開了邵元一點。
然而剛剛鬆手,邵元就是一個暴起,又一次朝著嚴雪遲揮舞著拳頭。
這一拳直接打在了耳朵上。
紐扣大小的助聽設備和耳環應聲落地。
原本就已經是滿臉血汙,現在更是一片狼藉。
蘭瑟趁他還沒打出第二拳的時候,又一次將他按在了地上。
嚴雪遲壓根就沒躲,也沒叫喚,隻是死死地咬著牙,喘著氣。
“你為什麼不躲?”邵元似乎也沒想到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打中。
更沒想到對方壓根不還手。
“要往我臉上打的人是你。問我為什麼不躲的人還是你。”嚴雪遲說完之後,蹲下來,默默撿起來了自己的助聽設備重新戴上。
和那個明顯被打出裂痕的耳環。
“發泄夠了嗎?”收拾好之後,嚴雪遲又咬著牙抹了一把額頭上不斷湧出的血液,“打夠了讓我去買紗布。”
嚴雪遲說完之後,轉身準備走。
大抵是剛才那一下子真的是下了狠手,一時間走路都有點兒不穩。
一個趔趄,一頭朝著牆上撞去。
然而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隻是一頭撞上的隻是溫熱的手背。
骨頭和薄繭的觸感雖然有點駭人,但卻給人以一種…很安心的恍惚感。
蘭瑟看了一眼剛才被自己按在地上,一時間爬不起來的邵元。
最終還是把關注點放在了嚴雪遲身上。
伸手替他捂著傷口,扶著他離開了現場。
嚴雪遲全程沒有說話,如果不是蘭瑟在身邊,估計就會讓頭上的血這麼流著,不做任何措施。
“馬上護士就會過來,待會兒再順便做個腦部檢查,他……”
蘭瑟一麵說著,一麵用紗布沾著生理鹽水,手法儘可能輕柔的擦拭。
“不用檢查了。”緩了好半晌,嚴雪遲才木訥的拒絕,奪過了蘭瑟手中已經從雪白變得殷紅的紗布,“我自己來。”
說完之後,嚴雪遲將沾滿鹽水的紗布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動作粗.暴,完全不像是對待自己的身體。
疼的直咬牙,全身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
蘭瑟見此眯起眼睛,直接將臟了的紗布奪了過來,扔在一旁的垃圾托盤裡,“彆和自己過不去,不是你的錯。”
嚴雪遲沒說話。
雖然並沒有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意思,但這和自責愧疚並不衝突。
垂著頭坐了好半晌,嚴雪遲才感覺到肩頭落下來了一隻手。
圈著自己。
動作並不逾矩,甚至說是十分禮貌。
但依舊能感覺的到,對方身上散發著的體溫,和讓人寧神的氣息。
“原本的通知,是讓我去送文件的。”嚴雪遲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有點轉調了,“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前。她說她順路,就……”
後半句到底是哽住了。
隻是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麵,淚水卻是不受控製的滴落在地上。
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灘。
醫院的大廳來往人多,嚴雪遲死死地咬著下唇,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大抵是意識到了自己情緒快要失控,嚴雪遲下意識的將耳側半短不長的鬢發撥了撥,垂的更低,竭力咬著牙,似乎這樣就能掩飾一些似的。
然而剛開始隻是淚水不由自主的冒出來。
很快,情緒猶如洪水決堤一般,再也克製不住。
怎麼隱瞞都是欲蓋彌彰。
“抱歉。”意識到即將失控的時候,嚴雪遲趕忙撥掉了肩膀上搭上來的那隻手,自顧自的背過去身子。
背對著蘭瑟。
雖然隻是偶爾發出一兩聲細碎的聲音。
不像是哭,更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叫聲。
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但一聳一聳的肩膀和不斷顫抖的身體卻是怎麼也克製不住。
背影有些無助。
蜷縮在滿是消毒氣息的沙發角落裡,兀自試圖將失控的心緒重新收斂好。
“雪遲。”蘭瑟見此一時間不敢碰他。
但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抱住。
再儘可能輕柔的將他朝著自己懷裡攬。
幾乎是一瞬間。
蘭瑟感覺到腰間倏地環過來一雙手。
緊緊地抱著自己。
緊接著腹部似乎是被淚水徹底濡濕。
看著懷裡不斷輕顫,但卻依舊不肯出聲的男子。
蘭瑟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抱著他,還是應該先開口哄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