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請求之下,蘭瑟終於伸出手,將他從雪地裡直接拽了出來。
看著他拍著身上的積雪,動作有些僵硬,蘭瑟沒急著開口,等他先收拾完了再說。
等了好半晌,蘭瑟才開口,“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你打算在這種環境裡談話嗎?”
“……你想吃什麼?”
“借宿一晚就行。”
“免談。”
蘭瑟說完之後準備轉頭就走。
“真的就一晚。而且你家是可以屏蔽…屏蔽皇叔的監控裝置的。”
蘭瑟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上車。”
回到家之後,蘭瑟先是抱起了一條腿打著石膏的橘子,才開始換鞋。
橘子見了生人很是警惕,哪怕被蘭瑟抱著,毛都炸成了一團。
“是我哥哥,彆擔心。”蘭瑟一麵伸手安撫著,一麵抱著他往沙發上走去。
兩個人坐下之後,蘭瑟才又一次開口問道,“怎麼改變主意了?不是說好,要把我關進培養皿裡嗎?屍檢怎麼做的手腳?”
“……血樣是很久以前,從嚴探長傷口上挖下來的。”伊卡平靜的敘述著事實,“檢測分解保留數據,需要作假的話拿給人造人植入的人工血液按數據調配就行。能騙得屍檢機器。”
伊卡剛說完,便見著沙發上那個橘色的毛球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圓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顯得臉比平時更大了。
二話不說,就張開嘴,準備朝著伊卡手腕上的血管下口。
蘭瑟一把將它抓了回來,又一次抱在懷裡摸著腦袋順著毛。
“畢竟如果真的敗露了,對我沒什麼好處。”伊卡的聲音不大。
“我……”伊卡明顯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蘭瑟也沒說話。
隻是轉身走進了廚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一次見麵都覺得對方比上一次更為羸弱。
剛開始還會提一些令人厭煩的要求,和輕浮的話語。
到了現在,完全沒了以前的鬨騰勁兒。
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雖然這樣更安靜一些。
但蘭瑟還是希望……他能鬨騰一些。
雖然鬨騰起來是真的煩人。
畢竟對於人造人而言,性格從張狂變得收斂甚至是卑微,勻稱的身材變得瘦削甚至是骨瘦如柴,根本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生病了,而是某個零件出了問題,需要替換。
如果不及時維修,整個人都會壞掉。
尤其是伊卡這種,長期受藥物控製,基本全靠一口氣撐著。
“你不坐著嗎?”
“給你做點吃的。”蘭瑟回答的很簡潔,“再不進食,這麼下去會死的。”
“不用了……有營養劑就行,食物給我也是浪費,吃不下去的。”
蘭瑟停下了手中煎肉的動作,“這麼嚴重了?”
“嗯。”
伊卡完全沒了以往的氣勢,外套也沒脫,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能喝湯嗎?”
“給你做一點溫著,想喝可以喝。”蘭瑟見他沒有回答,自顧自的打了圓場,“記得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那種,我上次回無儘星,專門問廚子要的食譜。”
吃完飯收拾好廚房之後,蘭瑟見他差不多已經快在沙發上睡著了,趕緊將他搖了起來。
“我去買營養劑,你還要買什麼嗎?”
“幫我帶一點止痛藥……口服的和藥膏都需要。”
“上樓躺床上睡。待會兒我睡沙發。”
蘭瑟說完之後,給橘子穿上衣服係上牽引繩,又一次抱在懷裡,出了門。
這種天氣的晚上,基本沒什麼行人。
蘭瑟基本一分鐘一看手環,看自己派出去的搜查兵有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蘭瑟肯定他還活著。
然而這麼看了一路,直到買完東西重新回到家,搜查隊那邊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蘭瑟看著沙發裡躺著的人,決定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醒醒,東西買回來了。”蘭瑟又一次將他搖醒。
推了三針營養劑之後,蘭瑟見著他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
至少有了點血色,沒那麼嚇人。
“都這幅樣子了,還不去醫院?”
“去了也一樣。”
“話說,長生基因移植的事情,怎麼樣了?”
伊卡沒接話。
“他很信任你,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畢竟統治者自古以來都對長生二字有著特殊的垂涎。”
“你想說什麼?”
“我想幫你擺脫他的控製。”蘭瑟一麵說著,一麵端了溫水,將止痛藥片按量倒出來,放在伊卡麵前。
“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我對不發瘋的生命體都很好。”
伊卡沒說話。
“基因植入手術是需要深度麻醉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到時候身邊會有很多衛兵守著,都是他的親信。說白了,就是拿槍抵在我頭上看著我操作。”“不可能的。”
“我可以把那些人換掉。”蘭瑟依舊是回答的平淡。
伊卡咬了咬唇。
“以前是我在念書,經濟上偶爾還要靠你支持。”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有能力保護哥哥。”蘭瑟說到這兒,順勢給予了一個溫柔的微笑,“適配器官也替哥哥找好了,哥哥彆忘了,你還有個未婚妻等著你。”
“不用良心過不去,對於普通人類而言,人造器官和原生的差距不大,再給他們換上一個人造心臟,照樣不影響壽命。”
“唯一需要哥哥做的就是……手術之中做一點小小的手腳。”
“到時候周圍的人都是我的,不會有任何意外。”
“……給我考慮的時間。”
“好,那就先不提這個了。”蘭瑟說完之後,又拿起剛買的止痛藥膏,“剛才摔著背了吧?需要幫忙嗎?”
“……沒摔著,不需要幫忙。”伊卡回答的很淡漠,“傷處…位置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蘭瑟一直覺得今天他有點奇怪。
伊卡:“嗯。被皇叔…打了。”
“他還會打你嗎?”
蘭瑟印象中那個男人,性子古怪歸古怪,瘋也是真的瘋。
但要說打人,不至於。能打出需要上藥膏的傷,更不至於。
“嗯。”伊卡悶哼了一聲,繼續垂著頭。
幾乎是一瞬間,蘭瑟忽然猜到伊卡今日一洗往常的鬨騰,甚至連走路都會摔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挨打,或許指的……並不是字麵意義上的挨打。
但又不敢開口確認,手上的水杯都沒端穩,灑到了沙發上一一小灘水漬。
伊卡沒抬頭,卻是稍微抬起眼,看向蘭瑟,“還需要我說的更詳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