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色蓮13(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579 字 8個月前

薄若幽此言一出,眾人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

霍危樓凝眸,“細細說來。”

薄若幽略一沉吟,謹慎道:“當年凶手有二,此前我們推測過,若馮大人也為凶手,那他便是用利器傷了淨空大師之人,如此一來,如今便隻剩下一個凶手逍遙法外,可這幾日驗屍驗骨,再加上幾處旁枝末節,卻讓民女覺得,此前的推斷或許有誤。”

頓了頓,薄若幽才道:“適才公公說,那日吳大人和王大人,邀請嶽將軍一起去看佛塔,可嶽將軍卻看了看天拒絕了,若那日不曾變天,或許還沒有什麼,可那日偏偏下了雨,侯爺應當記得,下午我們在藏經閣內見到兩位大人之時,他們的發髻都還濕著,正是因為去看佛塔的時候淋了雨。”

林槐蹙眉,“你的意思是,嶽明全會看天象?而當初偷盜舍利子之人,也因為會看天象,所以才料定了那日會下雨,從而定下了盜竊之法?”

薄若幽頷首,林槐便有些懷疑,“可嶽明全和吳瑜二人本就不交好,那日拒絕也有可能隻是巧合。”

薄若幽道,“林大人所言有理,的確有可能是巧合,可剛才侯爺也說過,當年淨空大師一開始去找的,並不一定是馮侖和吳瑜,不僅如此,他或許還對這二人心存懷疑,反而去找平日裡和他不算熟稔,看起來和偷盜佛家之物毫無關聯的嶽將軍和王大人。”

“嶽將軍為武將,王大人雖是文官,可他當年正值壯年,用些刀劍利器乃是十分尋常,這便和淨空大師遇害之時的情狀頗為附和。”

霍危樓凝眸,“你還懷疑王青甫?”

薄若幽又點頭,“今日才知道,王大人出自羌州,羌州乃是戲法之鄉,羌州人雖不是人人皆會戲法,可王大人自小在羌州長大,應該對戲法十分熟悉,若當時偷盜舍利子,當真是用了機關藏人的障眼法,民女以為,此法或許為王大人所想。”

福公公咋舌,“一個了解戲法,一個會看天象,的確有可能,可是……他二人並不熟識啊,相反,王大人和吳大人才是知交多年。”

薄若幽搖頭,“這隻是表象,當日民女跟著侯爺一來寺中,便見吳大人和王大人言辭露著交好之意,不僅如此,嶽將軍對此還有些不滿——”

霍危樓眯眸,想起了那夜王吳二人強調他們一同出行,一時令無人作證的嶽明全多了些嫌疑,那時候看,誰都會覺得吳王二人才是同氣連枝。

“可是今天,嶽將軍的幾句話卻讓民女覺得十分古怪。”

薄若幽眸色沉定,“侯爺令他三人到停屍的院子受審,他們三人到了之後,嶽將軍第一個入內,等他出來之後,心底似有怨氣,後來吳大人說侯爺的疑問,多是因為民女驗屍得了線索的緣故,之後,嶽將軍忽然說民女的驗屍之法十分厲害,卻並未問民女是如何驗的。彼時淨空大師的骸骨經過蒸烤,骨色已生變化,而當時在場者,卻隻有嶽將軍沒有跟著去白樺林,他既然不曾跟去,自然不知民女如何驗骨——”

“後來了凡和了覺二位師父來,第一眼看到淨空大師的骸骨有了變化,便開口相問是怎麼回事,如此對比之下,嶽將軍那句話就更顯得奇怪,就好像他知道民女是如何驗骨的。”

“民女去白樺林將骸骨放入地窖之後,侯爺和兩位大人皆離開,之後,侯爺可曾見過嶽將軍?”

霍危樓凝眸,“不曾。”

他已聽明白了薄若幽的意思,便接著道:“我們都不曾見過嶽明全,而當時看你驗骨者,隻有王青甫和吳瑜回了自己院子,這中間有兩個時辰的功夫,在此之間,他二人之中有人見過嶽明全,並將你如何驗骨告訴了他。”

薄若幽明眸清亮的望著霍危樓,“正是如此!王大人和吳大人看似交好,可很有可能其中一人與嶽將軍早就相識,並且在人前做出不熟的模樣,如此,誰也不會想到,真正勾結為惡的是他們。”

福公公蹙眉,“可吳大人沒有可能嗎?他日日洗衣,武功也不差……”

薄若幽便道:“民女還記得來的第一夜,驗屍之時吳大人第一個忍不住作嘔而後出了門,後來說起他洗衣之事,也是說他喜潔,世上有些人,是當真有喜好清潔的癖好,因此隻憑洗衣來看,並非最大的疑點。並且,吳大人洗衣這一點,是王大人說出來的。”

霍危樓也忽而揚眉,“王青甫看似在為吳瑜說話,可言辭之間卻頗有暗示,之後審問之時,他強調吳瑜喜好佛法和淨空走的近,若按照以前的猜測,自然會更加懷疑吳瑜。”

霍危樓之言更肯定了薄若幽的推斷,若王青甫真正交好並要掩護的是嶽明全,那明麵上與之交惡,私底下卻將矛頭引向吳瑜方才是最聰明的做法,隻可惜還是被薄若幽和霍危樓看出了蛛絲馬跡。

林槐先是神色一振,而後皺眉道:“可眼下並無實證……”

此番多是推斷,若無實證,嶽明全二人自然想如何狡辯便如何狡辯,霍危樓卻唇角冷冷一揚,“既疑他二人,想要實證也不難。”

說著吩咐路柯道:“去查嶽明全出身,再查十年前舍利大典之後他身上可有異常之事,他此前在洛州任總兵,若當真會看天象,當時在軍中必定有所表露,此去洛州駐軍極近,一日便可往返。”

行軍之人,多有要看天時之時,嶽明全要想有所表現,便必定不會掩藏此技。

路柯領命,親自帶著人下了棲霞山,而屋內,林槐疑惑道:“可如果是嶽明全和王青甫,他二人偷盜舍利子是為了什麼?”

霍危樓狹眸,“舍利子到底是佛門至寶,有關傳說太多,若真有信的,哪怕不信佛,也會鋌而走險一試,你也久經官場,這樣的事也不少見了。”

林槐神色一時有些複雜,霍危樓沉吟片刻道:“王青甫當年為太常寺少卿,後來升任太常寺卿,期間用了至少五六年的功夫,倒也不算奇怪。”

林槐亦沉吟道:“王大人在京中素來內斂不張揚,倒也瞧不出會是想要偷盜舍利子來求什麼大富大貴或者百病不侵之人。”

霍危樓磨砂著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既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二人私下勾結,那便隻需要他二人之中一人說真話便可。”

霍危樓眼底微芒一閃而過,很快便吩咐道:“待路柯回來再議,此事不必對其他人提起。”說著,霍危樓看向霍輕泓,“對歸瀾都不必提。”

霍輕泓立刻舉手發誓,“大哥放心,我絕不多言!”

時辰已不早,可霍危樓麵上卻生出一種成竹在胸的篤定感,他不緊不慢的令眾人退下休息,又令增加對嶽明全三人的看管,今天夜裡,此三人絕不可踏出各自的房門一步。

嶽明全三人皆是朝中官吏,最低也是四品,並不好輕慢待之,因此此前哪怕令繡衣使看守,也是有禮有節並不粗蠻,可這日下午,嶽明全三人院內多了數十繡衣使,將屋子團團圍住不說,便是連飯食都是繡衣使親自送來。見此情形,莫說心內有鬼者,便是心中無鬼,都有幾分發慌之感,建和帝給了霍危樓先斬後奏之權,若真有變故,霍危樓想如何處置他三人皆可,這一夜,嶽明全三人無一人能安心睡下。

嚴密看守一直到了第二日黃昏時分,三人出不了房門,雖有飯食,可繡衣使們一改早前的敬重態度,此刻冷酷相待,問之不答,更令三人心中煎熬,若非有了什麼重大線索,霍危樓何止如此?想到這一點,三人心底更生不祥預感。

待夜色落下之時,路柯自山下風塵仆仆的進了法門寺,待到了霍危樓跟前,便有些激動的道:“侯爺,嶽將軍果然會觀天象!他少時曾跟著一位遊方道人做過兩年徒弟,習得此術,一開始入軍營,便因為會看天象得了重用,後來做了總兵,也因為會此技頗得人望,想來到了鎮西軍中,亦會用此技行軍打仗。”

軍中若有此等賢才,便是霍危樓都會將其收用麾下,他聞言並不意外,“既得實證,疑他便非無理了。”

林槐正候在身邊,聞言道:“若他仍然死不承認呢?他雖然看著豪烈粗莽,可到底是軍中人,性情多是堅毅,若一口咬定與當年之事無關……”

霍危樓唇角微微一提,“若如今在世上的凶手隻他一人,倒是難辦,可如今還有個王青甫,王青甫便是他的軟肋。”

林槐蹙眉,“若這位王大人當真和當年之事有關,那他也是極不簡單之人……”

王青甫此番來法門寺,始終沉穩若定,後來不著痕跡的將嫌疑引到了吳瑜身上,仿佛他多年來和吳瑜交好便是為了此刻讓他做替罪之人,這般想來,不由覺得王青甫此人不僅沉得住氣,其心思更是深不可測,令人膽寒。

既是如此,若無直接罪證,他又如何能招供伏法?

霍危樓鳳眸看向路柯,“你知道如何做了?”

路柯點點頭,“屬下明白。”

……

夜幕降臨,嶽明全在屋內焦灼不安的等待著,不知為何,他心底生出一種巨大無比的恐慌,好像今天晚上,一定會出什麼事似的。

窗外夜空漆黑,無星無月,越是令他心底陰霾更甚,而屋外的繡衣使們守了他一天一夜,到了此時,也沒有一分一毫的鬆動,嶽明全手握住腰間短匕,指尖卻微微顫抖,哪怕武功在身,哪怕有兵刃在手,他又如何是外麵一眾繡衣使的對手?

想到這裡,嶽明全在短匕之上重重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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