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沒想到林槐和林昭會在衙門,她上前行禮,“林伯伯——”
林槐頗為欣然的看著薄若幽,“剛才還在問你,他們說你人在義莊,沒想到走之前還能碰上,幽幽,你日日在衙門幫忙,可覺辛勞?”
薄若幽笑,“不覺辛勞,早已習慣了。”說著朝二人身後看了一眼,“林伯伯怎會來此?”
林槐聞言笑意一淡,歎了口氣,“今天白日出了點事端,所以我來此看看。”說完這話,林槐一眼看到了薄若幽手上的驗狀,“你驗的可是白日縱馬傷人案的死者?”
薄若幽應是,林槐便問:“驗的如何?”
薄若幽將驗出的結果說了一遍,林槐眉峰便微皺,“這麼說來,被踩死那人並無過錯。”
“是,他是無辜枉死的。”
林槐轉身看向林昭,林昭神色也有些沉重,薄若幽看著他二人,忽然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今日被請回來的,一個是忠義伯府的公子,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公子,如今林槐父子皆至,多半是為了這案子。
“林兄——”
這時,又有一行人從後堂轉了出來,當首之人一襲墨色道袍加身,年過不惑,麵留長須,看起來落拓清俊,頗具風骨,在他身後又跟了五六人,其中正有白日與薄若幽說過話的忠義伯府二公子馮燁,還有另外一位麵色陰沉的華服中年人,孫釗此刻賠笑著跟在這中年人身邊。
林槐回過頭去,“伯爺——”
來者正是忠義伯,他本是要和林槐說話,卻一眼看到了薄若幽,於是麵露訝色,“這位是……”
林槐看了看薄若幽,“這是我侄女。”
能被林槐稱作侄女,忠義伯更有些好奇,又見薄若幽氣度斐然,容貌出眾,又問:“是哪家的姑娘?”
林槐笑著道,“薄家的姑娘。”
忠義伯做恍然之色,“哦,這就是與昭兒定親的薄家小姐?”
林槐一聽,眉心詭異的跳了一下,解釋之時莫名有些心虛,“不是不是,這是薄家的二小姐,與昭兒定親的是薄家大小姐。”說著又慈愛的看著薄若幽,“伯爺應當記得她父母,她父親是薄家老三薄景行,已經故去多年了,她幼年離京,回來沒多少日子。”
薄若幽福身行禮,忠義伯馮欽這下更為意外了,“竟是薄三郎的女兒?”
薄若幽不知父親當年在京中的美名,可看這忠義伯的表情,卻是對薄三爺印象極深,哪怕他故去多年,仍然喚他少年時的稱謂。
馮欽上上下下打量薄若幽,“怪道儀容不凡,原來是薄三之女,若是這般,她幼時,我還曾見過她。”
薄若幽在京中五年,見過她的仕宦自然不少,忠義伯如此言語,站在他身側的馮燁則麵露訝異,似乎並未想到,衙門的女仵作,竟是一門三尚書的薄氏女。
孫釗也聽得驚訝,雖未探問過薄若幽的身世,可見她能來衙門做仵作,便覺她出身應當不如何高,可沒想到,她竟是薄氏的女兒。
林槐笑著與忠義伯附和了兩句,忠義伯又問:“不過她怎來了衙門?”
林槐此番略有遲疑,“她是仵作,眼下在衙門幫忙。”
此言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薄若幽身上,便是那一旁麵上沒有好顏色的中年人也蹙眉望著薄若幽,他似乎與薄三爺並無舊交,因此對薄若幽並不在意,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位世家小姐,竟是仵作,還在京兆府衙門幫忙。
“女子為仵作?”他忍不住疑問。
孫釗從對薄若幽身世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是,薄姑娘驗屍之術高明,回京之後在衙門幫忙,雖說女子不可入仕,不過仵作乃是閒差,有厲害之人幫忙也是好事。”
孫釗略一沉吟,又補充道:“且薄姑娘是武昭侯舉薦入衙門的。”
眾人聽著,麵上又是神色各異,林槐對此是格外了然的,見眾人盯著薄若幽,怕她局促,便又對那中年人道:“衛兄,小公子這事不必著急,孫大人最是公允,且慢慢審吧,小公子暫時吃點苦頭也並非沒有好處。”
薄若幽聽明白了,眼前這位便是白日那藍衫公子的父親。
中年人確是戶部尚書衛述,他口中沉沉道:“這逆子,此番正該給他多長些教訓!若當真是他縱馬傷了人性命,便令他去抵命,我也好少受些氣!”
林槐失笑不語,衛述卻抬步當先朝衙門外去,忠義伯跟著歎氣,又去看馮燁,“此番你這做兄長的,也並非無過。”
馮燁忙低頭認錯。
忠義伯搖了搖頭,又看了薄若幽一眼方才朝外去,身後諸人除了馮燁儘數跟著離去,看起來似乎是忠義伯府和尚書府的家臣管事。
馮燁卻留了下來,他人生的清俊,身上沾了父親身上仙風道骨之味,格外有些溫雅不羈之感,他笑著看薄若幽,“原來你竟是薄家的小姐,難怪那日林昭先要幫你們查案。”
此一言令薄若幽恍然大悟。
她猛地想起的確見過馮燁,那日在薄家彆莊碰見了林昭和薄逸軒兄妹,除了他們,還有些男男女女,當日,這馮燁就在其中。
她並未留意其他人,可她卻是個跟著衙差的女仵作,難免使得大家都注目於她。
然而,林昭那個時候還不知她是薄家的女兒,可對此薄若幽也不必解釋,隻笑了下並不接話,林槐聞言有些狐疑,林昭亦想起那日,“馮燁早前與我同去薄氏城外彆莊,正好碰見了二妹妹跟著吳捕頭去查訪,便有了一麵之緣。”
林槐明白過來,“原是如此,幽幽,你不若跟著林伯伯去林府用晚膳?”
薄若幽這才開口答話,“不必了林伯伯,今日多有不便。”
她揚了揚手中驗狀,林槐點了點頭,看著她手中驗狀眸露深思,卻什麼都沒說,“既是如此,那改日林伯伯改日命人去接你過府。”
薄若幽自然應了,林槐又囑咐了兩句便抬步出門,林昭卻未動,“二妹妹,今日失禮了。”
他說的是隨著薄景謙離開之事,薄若幽無所謂的道:“不礙事的,林公子與我大伯他們本就交好,也是應當的,還要多謝你去探望我和義父。”
林昭欲言又止,馮燁看看薄若幽,再看看林昭,神色微深,又訝然的道,“沒想到你竟是薄氏女兒,我與你兄長也頗為熟稔,卻未曾聽他提起過。”
林昭一聽,麵露難色,很是不讚同的瞥了他一眼,他二人看起來關係匪淺。
薄若幽笑了下仍不接話,隻福了福身道:“林伯伯已經走了,你們快些歸家吧,我還有事要和大人稟告,便告辭了。”
她朝著孫釗走去,孫釗亦令林昭二人快些歸家,等帶著薄若幽轉身而走之時,他才低聲道:“小薄啊,原來你竟是薄家的小姐!”
薄若幽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大人也可不將我當做薄氏之女看待。”
孫釗有些了然之感,識趣的未曾再問。
後麵馮燁望著薄若幽的背影,“奇了,竟是薄家的女兒,他們怎會讓自家小姐來做仵作?他們府上,可是最講求這些規矩的,還有,怎未曾聽逸軒兄妹提起過這個妹妹?”
林昭看著薄若幽消失在廊門後,無奈的瞪了馮燁一眼,“你最是會說話的,怎非要當麵問她?”
馮燁嗬嗬一笑,“我對這位薄家二小姐有些好奇不行嘛?你叫她二妹妹,可她卻待你頗為疏離,我看她不是很想認你這個兄長,而她竟為仵作,這倒是有些意思。”
林昭蹙眉,“她歸來京城日短,我和她十多年未見,如此也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