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樣花21(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8892 字 7個月前

地宮入口隻有大半個人高,原本用石磚堵住,又填了土石,如今重新挖開,內裡仍然纖塵不染。

路柯在前打著火把,霍危樓跟在其後,身後跟著孫釗、吳襄幾人,眾人陸陸續續走過四五丈長的下坡窄道,很快到了一處石門之前。

石門旁的機關極好破解,路柯開了石門,一股子滲人的陰森寒意撲麵而來。

火把的光照亮門口一隅,入目便是堆疊而起的冰磚,路柯一手持火把,一手握住腰間佩刀,慎重的走了進去。

地宮挑高約莫丈餘,長寬各有數丈,四麵靠牆皆是冰磚,唯獨北麵設著一處祭壇。

祭壇石鑄,其上道符香燭齊備,祭壇之後,兩座晶瑩剔透的冰棺靜靜的佇立著,路柯命繡衣使在四周插上火把,冰磚映出一片火光螢螢,霍危樓大步往冰棺走去。

冰棺晶瑩剔透,上麵寒霜層疊,經年不化,他推了推棺蓋,竟一時未曾推動,透過兩掌厚的冰壁,依稀能看到裡麵躺著屍體。

霍危樓運起臂力,一聲脆響後,已凝結在一起的棺蓋方才被推開,棺蓋緩緩滑走,一具身著銀紅廣袖織金宮裙的屍體露了出來。

這是一具滿布黴斑的女屍,縱然常年躺在冰棺之內,可因此處有人進出,地上不遠處還是高溫煉丹的丹房,冰磚融化的水汽與流動的氣流仍然使屍體腐化枯槁。

死者遺體明顯被精心裝殮過,她雙手交疊在胸前,發髻高聳,環佩雍容,可因死亡日久,發絲脫落大半,此刻委頓的堆在腦後,而原本白皙豐腴的皮肉變成一層乾癟的褐色人皮貼在骨頭上,依稀能看出死者生前骨相。

霍危樓知道,這便是安陽郡主。

“將那座冰棺也打開。”

霍危樓下令,路柯上前將第二口冰棺也推了開,躺在裡麵的,果然是個身長二尺多的孩童乾屍,死者身上同樣華服加身,他身量挺直的躺在冰棺內,麵上和裸露在外的雙手同樣成褐色蠟皮,又因為身上衣裳顏色豔麗,格外給人悚然之感。

孫釗開口時聲音有些發顫,“侯爺,這便是安陽郡主和伯府大公子的屍身?”

霍危樓點頭,又環顧四周,很快,他發現了不妥,前麵的祭壇之上雖然也擺著祭祀用的法器寶物,卻並非是七寶舍利塔,而冰棺之中雖也放著幾件陪葬鎮魂之物,卻都隻是尋常珍寶,倘若七寶舍利塔已經被熔煉,那佛骨舍利呢?

所謂佛骨舍利,不過是傳聞之中佛陀留下的一截指骨,倘若將舍利也熔煉進了丹爐內,那邊當真是了無蹤跡,霍危樓劍眉大皺,“仔細搜——”

吳襄去過李紳謀害文瑾之地,那裡也有一處祭壇,他四下查看,很快回來道:“侯爺,毫無異常,也不見血跡和謀害孩童們用的鎖鏈利器,和李紳布下的祭壇不同,這裡好似隻是祭祀的。”

若不能證明馮欽謀害孩童,便是找到了安陽郡主和馮鈺的屍體也無用,此行雖然尤為倫常,可安陽郡主和馮鈺是馮欽之妻兒,何況也無律法規定如何安葬屍體,馮欽若說此處便是他為安陽和馮鈺設下的墓穴,旁人也無可指摘。

“侯爺,宮裡來人了——”

霍危樓豁然回頭,馮欽父子還在外頭,而發現地宮不過片刻功夫,宮裡竟然來人了?

孫釗也意外非常,“侯爺,這……”

霍危樓對吳襄道:“繼續搜,本侯出去看看。”

霍危樓朝外走,孫釗連忙跟了上,待二人一同出來,竟看到福全帶著兩個小太監站在外頭,福全似乎也對眼下場景有些意外,待看到霍危樓,唇角一扯迎了上來。

“拜見侯爺。”

霍危樓冷眼看著他,“你怎會來?”

福全麵露難色,往搖搖欲墜的馮欽臉上看了一眼,低聲道:“侯爺,這是怎麼個說法?怎麼查案子查到了忠義伯這裡?早間宮門一開,伯府便有人往太後跟前遞了折子,太後娘娘親自派人喚了陛下前去,陛下這才令老奴往城外走一趟。”

此刻還不到午時,而昨夜他們入莊子後,莊子內無一人離開,是誰入宮通風報信?隻有一種可能,馮欽料到直使司會來莊子上搜查,早留了人在外,因此才能這般快向宮裡求援。

若是心中無鬼,怎做如此準備?

霍危樓寒眸看向馮欽,馮欽卻抬手掩著唇角輕咳起來,福全又為難的道:“侯爺,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你眼下入宮一趟,是哪般境況,與他解釋一番,免得生出誤會來。”

這是口諭,福全說的委婉,可霍危樓為臣多年,自當明白,“忠義伯可要一同入宮?”

福全見霍危樓語氣緩和,忙點頭,“要的要的,侯爺和伯爺一道麵聖,說清楚便是。”

霍危樓轉眸看向孫釗和路柯,路柯神色一凜,孫釗緊張的眨了眨眼,似有所覺,連忙點頭,霍危樓便揚聲道:“罷了,那便先去見陛下——”

福全鬆了口氣,又去看馮欽,“伯爺,您也請吧——”

霍危樓禦馬而行,馮欽父子上了備好的馬車,一行人一起回京城麵聖。

風止雪停,城外四野一片皓白,待入城門,已近午時,循禦道一路疾馳,至宣武門前,天邊陰雲怒卷,又似有一場大雪要落,霍危樓翻身下馬,步入宮門。

建和帝在崇政殿旁的昭陽殿暖閣裡見他們。

殿內暖意如春,建和帝靠在西窗坐塌上,身後靠著張花斑虎皮,待幾人入內行了禮,他老神在在的掃過二人,語聲尋常的問:“這是怎麼回事?直使司查案子,查到了馮欽府上?”言畢掃了一眼馮欽垂著的左臂,“說你被燒傷了,可好些了?”

馮欽躬身道:“已大好了,多謝陛下關懷。”

話音落定,不等霍危樓答話,馮欽撩袍便跪,“微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建和帝挑了眉頭,“此言何意?”

馮欽喉頭哽咽了一下,“陛下,安陽和鈺兒過世十七年之久,當初她們亡故,微臣悲痛欲絕,微臣與安陽結發夫妻,情誼甚篤,這您和太後娘娘都是知道的,鈺兒五歲,冰雪聰明,又是臣之長子,那時,臣恨不能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們。”

馮欽紅了眼睛,“可她們忽然暴亡,微臣如何能接受?因此……微臣做了一件欺君之事。”

馮欽情真意切,眼底淚光婆娑,霍危樓在旁冷冷挑眉,不動如山的看著他。

“欺君之事?”建和帝有些意外,忠義伯素來淡泊名利,為人處世亦頗為內斂,怎有膽子敢欺君?

“是,微臣……微臣當時不忍心看著安陽和鈺兒下葬,因此瞞著眾人,將他們的屍體留在了外麵,那送入祖陵的棺槨,其實隻是他們的衣冠。”

建和帝一臉訝色,福全也聽得一陣毛骨悚然。

“那……那你把安陽安置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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