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怎麼知道我靠得有點近?不是閉著眼睛嗎?而且“親上來”是什麼鬼……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白生生的臉瞬間通紅。
那頭,靳川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繼續道:“又臉紅了?”
“……沒有。”她乾巴巴地咳嗽了一聲,彆過頭,下意識地抬起雙手捂住臉蛋兒。燙燙的,跟要被烤熟了似的。
啊呸。
沒出息!朵棉在心裡唾棄自己。
靳川輕微勾了下嘴角,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市醫院到了。
靳川給完錢下車,咬著煙,隨手把找來的一把零錢擩褲兜裡,瞧朵棉一眼。路燈下,那小姑娘的臉都還是紅的。她低著頭咬著唇,一言不發,腦瓜裡不知想些什麼。
“走。”他淡淡地說,“先送你回去。”
“……”姑娘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矗立在不遠處的市醫院住院部,似乎有點遲疑,“你外婆就在這兒麼?”
“嗯。”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老人家麼?”她支吾著問,說完像怕他誤會什麼,忙不迭地補充,“主要我來都來了,不去看望一下有點過意不去。”
靳川一雙黑眸盯著她,挑了挑眉。
朵棉乾站在原地,忐忑地等他回話。
片刻,他掐了煙頭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沒什麼語氣道:“住院部十五樓,心血管內科,1509病房。”
*
晚上九點多,整個醫院都靜悄悄的。
朵棉在樓下買了些水果,跟在靳川身後走進電梯,去往靳川外婆所在的病房。
外婆的病是急性心肌梗死,送到醫院時,情況已十分危急,幸得醫生們搶救及時才撿回一條命。今天是支架手術完成的第五天,剛從CCU(冠心病重症監護室)裡轉出來。
朵棉進了屋。
這間病房是個單人間,整體環境舒適,正中間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滿臉褶皺,雙眸緊閉,呼吸均勻,身上還貼著心電監護儀上的各種磁片。
怕吵到外婆睡覺,朵棉連走路的姿勢都變得小心翼翼,到床邊抬眼一看,隻見床頭處貼著一個病人信息欄:陳秀珍女 68歲。
朵棉微皺眉。
她的奶奶今年72,比靳川外婆還年長4歲,但精神奕奕四處旅遊,看起來比外婆要年輕上許多。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感覺到靳川拍了下她的肩。她扭頭,後者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指了下背後的椅子,示意她去坐。
“……”朵棉衝他笑了下,擺擺手。環顧四周,又有點奇怪——這個病房裡隻有外婆一個人。
除了靳川,都沒有其他人照顧的麼?
就在朵棉困頓的檔口,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她轉身,看見外麵進來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
那婦人五官倒是漂亮,但膚色暗淡偏黃,素麵朝天,身上的衣著也樸素得有些陳舊,看起來沒有絲毫氣質可言。
婦人看見靳川,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很不自然的笑,說:“川子來了呀。哦……我下午的時候剛到,坐火車來的。”
靳川臉色冷漠,連餘光都沒給那婦人。
“……”婦人頓時更加窘迫,兩隻皴裂的手絞了下衣角,視線一轉,注意到站在靳川身邊的朵棉,“這小姑娘是……”
“……您好。”朵棉被兩人間的氣氛弄得很尷尬,僵笑,“我是靳川的同學。”
“哦,同學啊……你好你好。”婦人不住點頭,笑道:“我是川子他老姨……哦,就你們南方喊的小姨。你也叫我小姨就行。”
“小姨好。”朵棉禮貌地喊了聲。
原來靳川是北方人基因啊,難怪長得那麼高。她有點不合時宜地想著。
“坐吧。”婦人沒在靳川那兒討到好臉色,便對朵棉格外熱情,笑嘻嘻的,說著就拿起一個橙子準備削皮,“剛放學還沒吃東西吧?來來,我先給你們削個果子吃。”
朵棉擺手正要拒絕,卻看見靳川二話沒說,忽然大步流星地推開病房門兒,冷著臉出去了。
婦人神色一僵。
朵棉也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氣氛,什麼情況啊……
“蘋果。”
外頭傳來兩個字,冷而低,語氣不善,帶著明顯的威脅性。
“……”朵棉抽了抽嘴角,趕緊站起身,對婦人說:“不好意思啊小姨。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外婆……”說完不等婦人回話,也推開門出去了。
婦人怔愣半晌,垂眸,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
病房外的走廊上。
朵棉跟出去一看,靳川正站在背光的陰影處盯著她,幾秒後,轉身摁亮電梯,麵無表情,眸色格外的冷。
她皺眉,朝他走近過去。
電梯正在上行,數字規律跳轉著,剛到13層。
朵棉清了清嗓子,試著開口:“……我聽說做完支架手術都要先進重症監護室,外婆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那她的病情,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吧。”
“嗯。”他應得很冷靜。
“那就好……其實心梗這種病,聽起來很嚴重,但是隻要搶救及時,後期保養得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她安慰了他幾句,咬咬唇,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和你小姨,關係不好麼?”
“叮”一聲,電梯到了,兩扇電梯門往兩邊分開,裡麵一個人也沒有。
靳川走進電梯,朵棉也跟了進去。
他沒有回答,麵色冷靜非常。
電梯裡空間密閉,死一樣靜。
“……”朵棉咬了咬唇瓣兒,又問:“你爸媽的工作應該很忙吧,外婆這個病,現在應該挺需要人照顧的,他們怎麼也不來……”
話沒說完,隻覺手腕驀的一緊,被人大力捏住。
朵棉眸光驚跳,下一秒,靳川攥住她的腕子猛力一扯,整個人傾身,她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他抵死在了電梯牆上。
“……”這一瞬,她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要怎麼發出聲。
靳川埋頭,眸若深海,語氣冷至冰點,嗓音卻輕得可怕:“蘋果,你對我的事很好奇?”
“……”其實有點……
但是此情此景,給朵棉十萬個膽子她也不敢這麼答。
這樣的他充滿未知的野性和危險。
於是朵棉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強自鎮定,手都在發抖:“如果我問了不該問的事,那麼很抱歉。對不起。”
誰知道,靳川聽完,竟勾了勾嘴角,很淡很淡地笑了。
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一直在跟他說對不起。
遊戲裡撞死他,刮花SHEN的車連累他,甚至是那天打群架,半道兒跟著其它男人跑了丟下他。這麼一想,她對不起他的事兒還真挺多。
“這麼喜歡‘對不起’。”
靳川貼近朵棉。前所未有的近,近到他聞到了她衣服裡升騰起的溫熱的奶香,近到唇與唇的距離,幾乎隻剩半指。
他眸色極深,啞聲道:“那你說說,對不起我這麼多次,打算怎麼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