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拳,是誰教你的?”皇帝叫這孩子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樂了,於是問道。
小壯壯停了拳頭,先是合掌一拜,才說:“爹爹,爹爹還說,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徜若再加一套拳,洪富樂齊天。”
且不說皇帝,就是諸太監們,也叫這小家夥一本正經的模樣給了個哈哈大笑。
裴琮本是個聰明的,一看皇爺爺愛的是打拳的孩子,而他自己本是個一學就會的,立刻就站到了壯壯的對麵,一套偷學來的拳,打的有模有樣,到底大些個兒,比壯壯打的還要好。
這時,柳公公過來請示,問是否要把倆孩子給送回去。
皇帝想了想,道:“不必,就讓他們在此,陪著朕呆兩天。”
這不,趕晚兒,裴嘉憲入宮,到北宮來看太後時,便聽羅九寧說,壯壯此時還在太極殿中呆著呢。
“似乎他還挺討他皇爺爺歡喜的,這個你就莫管了,徜若無事,早點兒回府去。還有,記得到燁王府再確認一番,我總覺得,那蕭辭和蕭蠻脫不了乾係。”羅九寧抽空出來,說道。
她也是瞧著太後叫褥瘡折磨的不行,此時正在替太後配藥了。
裴嘉憲卻是一派憂心耿耿:“不行,得把壯壯喚回來,且不說裴琮,皇上那太極殿,一直以來是孤管不到的地方,孤怕蕭蠻的探子會滲到太極殿去,屆時,予壯壯不利。”
“王爺也是風聲鶴唳,哪那麼容易,蕭蠻的探子就能滲透到太極殿中。而且,我兒子雖小,大智若愚,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對了,您不是一直在追捕蕭蠻,可有什麼消息不曾?”羅九寧笑問道。
裴嘉憲頓時神色便有點兒不那麼自然。
自然了,他最先想起來的就是杜若寧,那丫頭跟著蕭蠻又跑回了長安,倒也沒什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雄心勃勃的小丫頭而已,但要叫羅九寧知道,肯定得氣的跳起來。
她這人麵軟嘴善,不說嫉妒,但真嫉妒起來,裴嘉憲要受的是體膚之傷。
而他在見了杜若寧,並且離的很近的時候,確實覺得,那女子雖說麵貌與羅九寧不同,但是,嗅之,身上卻有一股與羅九寧相同的體味。
也就是說,羅九寧所言的那個詛咒是真的,也許他在這世間,任一個女子身上都不行,唯獨行的,隻有羅九寧和杜若寧。
做賊心虛,裴嘉憲又不好在杜若寧居於長公主府時,真的將她再提溜出去,給扔的遠遠兒的,想了想,便準備要瞞下此事。
“今夜,你暫且在此等著,孤去一趟燁王府,待確認過那蕭辭,入宮來替你。”裴嘉憲聲音低了幾分,悄聲說。
“不好,你不要再入宮了,回府去。”羅九寧想起今兒一早的事兒,還氣的牙癢癢的。
此時恰王姑姑抱著壇子藥酒走了進來,就放取了桌子上:“娘娘,這是麗妃娘娘送進來的藥酒,說是用竹葉青蛇泡的,治風濕最好,您不是想給咱們太後娘娘配藥嗎,您瞧這個如何?”
這是太後娘娘的書房,而太監們找來的格樣藥材林林總總,就全擺在桌子上。
裴嘉憲站在羅九寧身後,忽而覺得腿間一緊,她一隻手不知何時伸了過來,恰就掐在他的大腿內側,位置也找得準,恰是陰廉穴。
這陰廉穴,在氣衝穴直下二寸,管的是人身體的濕氣與濁,隻要掐的適量,那種疼痛,恰似犯了風濕一般,雙膝酸軟,一般人要著了,首先就得跪。
裴嘉憲勝在忍功好,但也在羅九寧一掐一擰的瞬間,雙膝一軟,就伏到了堆滿藥材的桌案上。
王姑姑倒叫他嚇了一跳:“王爺,您可是有甚不舒服的地方?”
裴嘉憲麵色有褐轉白,又白轉青,忽而喉頭湧動,哈了一股氣出來,但也咬牙緊忍著。
等王姑姑轉出去了,羅九寧才吃吃笑起來:“姓裴的,彆以為我怕你,今兒早上,若我能騰得出手來,掐你這樣一手,你當時就得跪到我身後求饒。”
等她鬆了手,裴嘉憲才緩過氣來,喘了口氣道:“那等孤今夜回來,咱們再試試,看到底是誰要給誰求饒?”
“你!”
“王妃這一手,甚得孤心,不信你再往上三寸,摸一把試試。”裴嘉憲趁著此時無人,就開起玩笑來。
此時下午的斜陽正好,曬進書房,屋子裡所有的東西,全蒙著一層淡淡的金色,裴嘉憲的臉上,亦鍍著一抹金色,眉目彎彎,笑意暖暖。
羅九寧不知道的是,這世間,就連裴嘉憲的親娘麗妃,也從不曾見過他這樣溫和的笑意。他小時候活的清醒而又孤獨,十六歲之後便提著股子氣兒,誓要得到皇帝的認可,一生,都未曾像此刻一般放鬆適意過。
她初時沒明白他的意思,順手往上摸了三寸,給火燙了似的,頓時就騰紅了臉:“你竟這般流氓。”
裴嘉憲於嘴仗上獲了勝,撫拳擦掌,哈哈大笑而出,倒是驚的北宮裡的小宮婢與老嬤嬤們麵麵相覷。
尤其幾個一直以來在北宮伺候的老嬤嬤,對視一眼,皆是撞了鬼一般的搖頭:“真是怪事兒,奴婢們打小兒見慣肅王到大,還從不曾見他笑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