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斯年:“我不想聽你說任何事情。”
寧蔚就這麼看著他,目光疏遠而涼薄。
佟斯年在這樣坦蕩且乾脆的注視裡,先行敗陣,他喉結滾了滾,被刀劃傷時都不曾像這一刻畏懼。他看著寧蔚,看著她這張美豔卻寡情的臉。心裡的驕傲和自信,分崩瓦解。
寧蔚眼睫輕動,隨即淡聲:“佟斯年,我們不可能。”
佟斯年薄唇緊抿,就這麼看著她。
寧蔚和他對視,坦坦蕩蕩,“彆人或許不清楚,但我很清楚,這不是意外,這是傷害――是你本不該承受的傷害。”
佟斯年:“任何行業和職業,都有發生危險的可能。”
寧蔚一個苦笑都扯不出,聲音微微發抖,“但,我不想成為這種可能。”
佟斯年目光一刹降溫,“你想乾什麼?”
寧蔚站起身,“我來跟你道個彆。”
“寧蔚。”佟斯年聲音乾涸,一點一點裂開,“你不能這麼對我。”
寧蔚站在那兒,整個人又冷又靜,讓人心生錯覺,好像這不是夏夜,而是寒冷三九天。她說:“佟斯年,我確實不能這麼對你。”
這件事,佟斯年瞞著,隻說是醫鬨。隻有寧蔚清楚,根本不是醫鬨,而是之前對她窮追不舍,在後台送花不成,被佟斯年警告過的魏姓男人。
姓魏的不是清禮人,常年往返內地,性子陰鷙記仇。求愛不成,懷恨在心,寧蔚是有這邊的地頭老大趙哥罩著,他摸不清水深水淺,不敢動。轉而查到了佟斯年,雇了個亡命徒,說這醫生點教訓。
佟斯年這無妄之災,到底是因寧蔚而起。
寧蔚知道他受傷的那天,正在酒吧駐唱。間隙時看了眼手機推送,話筒就這麼掉在了地上,碰撞出尖銳的噪音。
“茲拉――”
腦子一片空白,厚重的,窒息的,不給她一點苟且偷生的機會。
好像,跟她在一起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寧蔚心裡的那些驚濤駭浪,被她硬生生地藏起來,不許它們冒頭,不許自己再奢想。
“佟斯年。”寧蔚看向他,哽咽著說:“趁還沒開始,你忘了我。”
一眼對視,就知她去意已決。每一個字,都敲打著神經。佟斯年的心麻木了,他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如春風,麵對寧蔚,再傷人的話,他都回報極致的溫柔。
“是你沒開始。”佟斯年輕聲:“我早就開始了。”
寧蔚走的時候,沒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連霍禮鳴都沒告訴。公寓她整理得乾乾淨淨,來時什麼樣,走時還是原樣。
一點東西都不留。
霍禮鳴氣得要死,聯係上寧蔚時,她已到了新地方。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絕情的女人,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弟?還有,你對得起佟醫生嗎?”
“我不欠他什麼。”六個字,寧蔚渣得徹徹底底,直接掛了電話。
耳邊一瞬寂靜,她的手是冰冷的,一點一點垂於腿側。言不由衷,原來是件這麼難的事,出口傷人,也自傷。
不是不欠,是欠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
這一年的暑假,是混亂焦灼的。
對佟辛來說,有甜蜜,有波折,有絕望,有震撼,有從未麵對過的愛而不得,以及活生生的離彆。九月初返校,離開家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種,一夜長大的錯覺。
大二這一年,她的學業任務越來越重,甚至開始嘗試著,和認識的記者老師出去跑現場。佟辛就是打打雜,但這一天天的奔波,也累得夠嗆。
周五晚上,霍禮鳴從北京飛來上海,開著車接她去吃飯。兩周不見,她小臉兒都曬黑了些,全程興奮:“你猜我今天跑了個什麼新聞?”
“嗯?消防員救小貓小狗?”
“不全對。”佟辛說:“一個男的把那種大號的螺絲帽套進自己的下.體,醫生也取不出來,沒辦法,隻能叫消防員來幫忙了。”
“?”
“消防員太神奇了!用小鋸子,一點一點地割,竟然把螺絲帽隔斷了!”佟辛嘖嘖稱讚,“你都不知道有多驚險,醫生說,再晚半小時,下.體可能就要壞死了。”
霍禮鳴沒說話,隻在過了這個紅綠燈後,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把車停穩。
他轉過頭,目光神幽,“那你什麼都看到了?”
佟辛眨眨眼,“看到了啊。”
“……”
“這有什麼,世事百態,以後要碰到的奇葩事兒還多著呢。”佟辛無所謂道。
“帶你的那記者怎麼想的,就不知道讓你避嫌啊?”霍禮鳴真是操了。
佟辛義正言辭,“你怎麼還有職業歧視呢,那像我哥,當醫生這麼多年,男男女女的病人,哪兒沒見過。”
“他是醫生,治病救人。”
“我是記者,怎麼就不是治病救人了?”
霍禮鳴一怔,被她這伶牙俐齒給氣得喲!
“行,晚上再收拾你。”
看來是真生氣了。
佟辛忍著笑,不停輕拉他的衣袖。
霍禮鳴轉過臉,抽回手。
她再拉,他索性把手背去了身後。
“幼稚鬼。”佟辛低聲評價,頓了下,她伸手強行掰正他的臉,然後迅速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割的時候,消防員叔叔不讓我看。”佟辛小聲:“但我目測了一下,雖然遮著白布,但還是顯而易見的,和你不是一個檔次。”
在一起後,也沒什麼羞澀遮掩的。
佟辛心滿意足,“沒有對比,就不知道你的好。所以,”她學那輕浮小渣女的做派,掌心拍了拍霍禮鳴的臉,“霍爺極品。”
霍禮鳴被她這模樣逗笑,反手拽住她手腕,用力往胸口拉。在車裡,和她接了個情深義重的吻。
熱情適可而止,咬著女孩兒的耳朵,還是那句話:“回去收拾你。”
到住處後,一點即燃。
霍禮鳴圈著她,埋頭於頸間深深呼吸,像是要榨乾她全部的血肉。佟辛被他親得有點兒癢,笑著躲,“你是狗啊。”
“嗯。”霍禮鳴低聲:“我是你的狗,你去哪,我去哪。”
這句話,他好像說過很多很多次。
粗暴的,直白的,把自己降到塵埃,隻為追逐這一束光。
佟辛心熱,回抱他,“怎麼還角色扮演了?”
本來是句感動的回應,但在霍禮鳴聽來,某根神經驟然一跳,隱隱升起期待和興奮,“要跟我玩兒角色扮演?我姑娘……嘖,好刺激啊。”
……??
霍禮鳴已經率先入戲,期待問:“你今夜要演什麼?”
最好是製服誘惑、愛的小皮鞭等等答案。
佟辛麵無表情,“死屍。”
霍禮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