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日報》上的頭版整版文章出來的時候,顧驁本人根本不知情。
汪蘇鳳是在前一天晚上早些時候,在阿爾巴尼亞首都地拉那的酒店裡,用外交密電對國內簡要彙報的工作。
而顧驁所謂實習的助理人員,連參與彙報的資格都沒有。
也幸虧當時有那麼多外國人在場、又有談話紀要,所以汪蘇鳳不可能吞顧驁的功勞,所以彙報肯定是公允翔實的。
從另一個角度說,就算跟阿爾巴尼亞人論戰嘴炮的時候,不是汪蘇鳳親自開口的,隻要他把這份彙報及時發回國內,同樣會貢獻不小——
東歐十國的訪問工作,還沒徹底結束呢。阿爾巴尼亞方麵火線發現了一些有用的論據,立刻上報部裡、分享給兄弟單位,這也是為國立功,領導有方、組織得力的功。
再加上兩地六個小時的時差,報紙出現在京城街頭的各處報亭書店時,顧驁還在從莫斯科回京城的飛機上。
在莫斯科機場時,顧驁遇到了葉紈,以及葉紈的領導。
也就是負責出訪民主德國的那個外交小組。
畢竟當時從莫斯科到京城的航班數量稀少,連每天一班都不一定能保證。所以儘管顧驁一行人抵達莫斯科比葉紈早了好幾個小時,等轉機的時候依然碰上了、一起回國。
葉紈看到顧驁時的表情很精彩,羞愧與驚訝兼而有之。
顧驁當然是非常坦然,找到一個落單的機會後,他單刀直入地澄清:“現在不懷疑我了吧。我那番話是對是錯,已有公論。”
葉紈羞愧地說:“對不起。”
顧驁也懶得計較:“行了,知道我沒錯,以後彆再懷疑我,咱還可以算朋友。看在你沒有隨便大嘴巴的份上,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葉紈卻更加無地自容:“我最後還是剽竊了你的理論,在柏林的會談中……算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顧驁:“是麼?是部裡把我的學習材料轉達給你們之後,還是之前?”
葉紈本來咬著嘴唇,如今終於可以稍稍理直氣壯一點:“之後,所以我也不算侵犯你‘原創’的名聲。”
顧驁大度地拍拍對方肩膀:“那就當沒這回事吧。反正部裡本來就讓你們學了。”
這種理論創新,本來就不可能用於為個人謀取經濟利益。顧驁的“原創”沒有被搶,名聲就在了。
葉紈實事求是地說:“不過我總歸是因為提前偷跑學習過,占了點便宜——我回來的路上,都了解過另外幾組的同學了。他們那邊是火線趕學,有些連《資本論》都沒來得及翻,臨場口才表現差遠了。
不管怎麼說,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以後你有什麼要幫忙的,隻要不違背原則,儘管找我吧。”
外交論戰中,有書麵素材,和能夠流利地化作臨場發揮,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總不能口才不行的時候,直接翻出一個書證,然後讓東德宣傳部長自己看吧。
從這個角度來說,葉紈隻是沒撈到理論創新的“立言”之功,但臨場辯護的功勞是跑不掉的,肯定會超出其他沒來得及準備的同行。
顧驁暫時沒想到什麼有求於人的地方,那就讓這個人情暫時欠著吧。
……
幾個小時的飛行,航班從莫斯科到京城降落時,已經是24號的入夜時分了。
接機的幾輛滬江牌轎車,把先行回國的幾個使團接回外交部、短暫的交接之後,顧驁等幾名實習生就能提前回去了。
正式的工作彙報流程很繁瑣,反正今晚也完不成,上麵也不會急於一時。
加上外交部的人都是見過大世麵的,顧驁這種程度的立功,每個月都會發生,大家也就習慣了,並沒有引起圍觀。
這裡每個月都有上百人會被最高層次的偉人接見、慰問、聊到;《人人日報》每個月也會有上百篇頭版要文。
顧驁隻是邁出了微小的第一步,讓最上麵的人“都聽說過有這個名字”而已。
最後,還是韓婷振奮地塞給他一張《人人日報》,顧驁才知道自己立功的檔次有多高。
其他人可以不在乎顧驁,韓婷卻是負責帶他們的人,所以她看起來頗為興奮,一點都不掩飾對自己眼光的沾沾自喜。
“小顧,你這也算名人了。小葉表現也不錯,現學現賣得最紮實。你們幾個都沒給學院丟臉,你們再稍微等會兒,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
其他三個同學,頓時羨慕地圍觀過來,一起抓著報紙熱切地學習,差點兒把報紙都撕破了。再看向顧驁時,眼神裡滿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