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了同學們那種“每天有肉吃”的嘴臉後,他覺得還是找一些貧賤之交分享比較好。
“要不去隔壁北師大看看吧,徐夢柔和任雨琴那倆妞兒應該沒機會每周開葷,說不定會感恩到頂禮膜拜。”
顧驁想到那兩個年初舞會上的低調美貌舞伴,便決定了。
拿上半罐魚子醬,他蹬上自行車往西單一拐,過白塔寺再騎兩站路,就到了北師大。
他還真知道那倆妹子的宿舍詳細地址,所以都不需要問路——
都怪任雨琴這個文靜的文藝女青年,雖然這學期沒來探視過他,但都已經寫過兩封長信了。
每個月都把自己最新創作的散文詩、檄文讚歌之類的文學作品,統統謄抄一遍,請顧驁斧正,說起來是交筆友。信封上還詳細寫了雙方地址。
隻不過,這兩封信沒一封是真正靠郵政寄到顧驁手上的。
都是徐夢柔那風風火火的東北姑娘,直接一把奪過後走到顧驁的學校投遞。隻是都趕上顧驁不在京城,隻能交給宿管阿姨轉呈。
顧驁騎到宿舍樓底下,也不下車,就直接雙腿踩在地上,準備逮一個路過的女生報信。
老式的28寸男式自行車,前麵有高高的橫杠,座椅也不是後世那種男女通用的共享單車可比。如果不是1米8的身高,是不可能兩腳同時踩在地上的。
顧驁初中畢業的時候就有1米7,如今兩年過去了,因為吃外交學院的夥食質量、營養水平遠超彆的單位,所以顧驁的個子躥升非常明顯。
而他那些同學們,沒一個能和他比的——誰讓那些男生至少都是18歲才讀大學,營養雖然好了,卻錯過了發育期。
他這麼峻拔的身形往樓下一杵,加上那身衣服一看就是港貨。所以即使隻是騎著自行車,依然很快吸引了無數女生的眼球。
“同學,你是文學院78級的麼?能幫我喊一下304宿舍的徐夢柔同學麼,或者任雨琴同學也行。”
顧驁逮住一個主動湊上來的女生求助。
對方一聽他是來找人的,微微有些失望,但還是願意幫忙。
不過她也長了個心眼兒,反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麼?不然她們問起是什麼人找,我怎麼回答?”
顧驁一想也對:“你就說有個外交學院的朋友來找她們。”
“外交學院?”報信的女生心中驚疑不定。
半分鐘後,顧驁就聽到走廊裡一陣乒乒乓乓,然後兩個女生衝了出來,正是平安夜舞會上那倆女伴。
“顧驁,你怎麼會來找我們的?”快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徐夢柔一副地下工作者的緊張表情,也不顧羞直接挽住顧驁的胳膊,然後用心懷戒備的眼光,看著旁邊所有路過的女生,似乎看誰都是“總有刁民想綠朕”的樣子。
顧驁都被她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給搞得不好意思了。
還是任雨琴這種內斂心細的姑娘眼神犀利,看出了顧驁的窘迫,連忙拖住閨蜜解圍:“小柔你彆這樣,不然顧學長下次沒有要緊事兒,估計就不敢再來了。”
一聽後果這麼嚴重,徐夢柔就立刻把手鬆開了。
顧驁朝任雨琴投去一個會心的微笑。
“還是小琴了解我,其實真沒大事兒——就是外貿部門發了點蘇聯魚子醬,開封後都沒人吃,壞了怪可惜的。”顧驁說著,晃了晃車兜裡那個包好的罐頭。
徐夢柔這種豪爽型吃貨立刻就不客氣了,先一把奪過:“走走走,正好沒吃午飯呢,一起去食堂吧,主菜姐請你,蹭你點魚子醬。”
任雨琴跟在後麵,若有所思了幾秒,淡淡地以袖子掩口笑問:“顧學長,你們外交學院真的福利這麼好麼?你那些同學連魚子醬都懶得吃了?還用你眼巴巴跑到我們這種窮地方。”
不過顧驁還沒回答,徐夢柔就阻止了她:“小琴你問這麼多乾嘛,又不是查戶口。”
三人有說有笑到了北師大的六食堂,這邊都是些文學院外語院之類的院係,所以女生尤其多,大約能是男生的七八倍。
隻可惜如今的人都衣著樸素,大學女生也都是一眼望去藍灰色的色澤,還都穿著軍褲或者類似的筒子褲。
敢像徐夢柔這樣穿喇叭褲,或者任雨琴那種過膝裙的(露小腿),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徐夢柔為了招待顧驁,特地勒緊褲腰帶買了三個肉菜,花掉足足六兩肉票。至於這個月剩下的日子怎麼過,她已經顧不得了。
最後還是顧驁堅持給錢、隻讓她出了糧票肉票,這事兒才算過去。
“她一直這麼莽的,學長彆笑她。我會補給她一半肉票的,不用擔心。”任雨琴在一旁,微笑著幫室友善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