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如果最終證明顧驁野心太大的話,雙方這個合作關係就長久不了。侯賽因將軍也會認為顧驁不配引為自己的長期智囊來籠絡,隻是這一次就事論事同謀。
而如果能證明顧驁的野心不大,或者事發偶然,雖然一次性給付的好處會小很多,卻可以放心交個長遠朋友。
能當到總統的人,沒一個會是大腦簡單的。
……
於是,經過縝密熟慮,侯賽因將軍最終換了個非常和藹的態度,與顧驁聊上了,一邊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
“顧先生,能說說你為什麼會想到研究這個課題麼?你不會在來我這兒之前,還考慮過向其他中東國家的領導人兜售吧?還有,你贏得了伊拉克人民的友誼,如果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說出來。”
顧驁對此自然是有充分準備的。
他料到侯賽因會懷疑他的動機,然而他早就找了一個絕對天衣無縫的高智商借口:
“實話實說,我最初並沒有向您、或者其他任何人兜售這個研究發現的想法,隻是偶然跟巴爾讚將軍在閒聊中,發現我們雙方在這個問題上可能有共同利益,才深入聊下去的。我一開始研究這個課題時的動機,根本不是拿來賣。”
“哦?此話怎講?”侯賽因將軍更加感興趣起來。
他見多了因為他手握大權和巨富,而來為他鞍前馬後辦事求賞賜的智庫專家。
但顧驁這種徹底撇清的說法,他倒還真是第一次見,因此頗為詫異。
“是這小子自命清高、假裝的?還是真的淡泊名利?總不可能是那種‘不遠萬裡來到伊拉克、為了伊拉克人民的事業而如何’的鬥士吧?”將軍心中暗暗腹誹。
這得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然而,就在對方的好奇升到頂峰時,顧驁大義凜然地揭開謎底、徹底洗清了嫌疑:
“您應該知道,在國內時,我是一名就讀於外交學院的高材生。也會介入一些頂層的理論宣傳研究工作。我在研讀理論戰線的古典文獻時,曾經為一個瑕疵扼腕歎息過——
130年前,偉大導師marx生前,在攥寫《德意誌意識形態》時,就曾多次提過:他不是猶大人。他的理由是,他不信猶大教,他是無神論者!但是,因為當時猶大還被認為是一個血統概念,以至於100多年來偉大導師始終被汙名化為猶大人。
所以,我就起了念頭,研究猶大這個概念,究竟是信仰層麵的,還是血統層麵的。然後我找到了特拉維夫大學一位名叫施羅莫的年輕教授的早期成果,還找到了一些彆的期刊。在我有心尋找針對性證據的過程中,就被我發現了今天這些真理。
因此,等您將來公布這一係列研究成果之後,我方也可以順勢為marx正名——他如他自己期望的那樣,不是一個猶大人。因為猶大不再是一種血統,而是一種信仰。
血統是與生俱來、不以後天意誌為改變的,父母是什麼種族,子女就是什麼種族。但信仰是自由的,每一個人無論他父母信什麼,他自己這一生中,都還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所以,作為一個中國人民的兒子,作為一個來自社會注意國家的戰士,我要為捍衛marx同誌的信仰-自由而戰!在為這個目標奮鬥的過程中,我才偶然有了今天的發現成果!與之相比,縱然得罪了摩薩德、危及個人安危,又何足道哉!”
最後那半句伊方翻譯也不知道怎麼翻,就沒翻。顧驁也知道對方水平差,所以已經放寬了文言程度,否則他就直接吟*了。
不過僅僅是前麵那些話,就讓侯賽因將軍聽得肅然起敬,不禁熱淚盈眶。
原來,這背後是一個如此偉大的故事。
一想到自己竟然懷疑對方最開始研究這個課題的動機,侯賽因將軍竟然有些內疚和羞愧。
“真是難得的義士啊!我伊拉克要是能有如此勇氣的仁人誌士,何愁……”
熱淚盈眶,很快就發展成了長使英雄淚滿襟。
畢竟,誰也想不到會有人能臨時編造這麼曲折離奇的故事,那就隻能相信是真的了。
“將軍閣下!我也會努力的!”那個巴格達大學的老教授,連忙趁機表忠心。
而隻有顧驁知道,他又一次剽竊了施羅莫教授的成果——後世施羅莫教授在他的著作裡,就親筆寫過他之所以研究的最初動機。
因為他是一個波蘭猶大人,而且是親蘇派、真心信仰某些主義的無神論者。所以他一開始就覺得應該把雜糅的血統和信仰分開看。
他經過30年的研究,最後發現真相後,marx,tpo****,還有很多蘇聯的早期偉人,就都可以擺脫“猶大族”的帽子了——都是無神論者。
而顧驁把施羅莫教授的理由稍微加工一下之後,不僅可以完美解釋自己“為什麼會不正常地注意到這個課題”,甚至到時候還能同樣用這個理由向包處長解釋。
國內將來即使真有一些蛛絲馬跡泄漏回去,但疑問的尺度也可以藉此徹底堵住——顧驁是在研究如何為卡.馬正名的過程中,不小心研究出這個成果的,又不是故意想針對以色列人,對吧?動機完全不同嘛!
即使保密工作再爛一萬步,充其量也就是“跟伊拉克人聊marx”時,被彆有用心的伊拉克專家舉一反三、發現這個理論還能用於跟以色列打嘴仗。
這關顧驁屁事?一點都不違反外事紀律。外事部門可以管顧驁,卻沒資格管伊拉克教授聽了顧驁的話後,如何腦補吧?
簡直是天衣無縫般完美。
絕世老陰嗶啊!
唯一的後遺症,可能就是萬一他的才華被中x部看上了,非要調他去宣傳戰線,那可麻煩了。
顧驁這理論筆頭的水平,絕對是文膽了。
不過,出於堵漏,顧驁依然不忘最後再表態幾句:
“侯賽因將軍,由你剛才的問題,我也進一步想到一句我們東方的古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希望你好自為之,善用這個成果,分化瓦解和聯合更多可以聯合的力量,而不要一味指望武力殺戮。
你們從來不應該敵視普通窮苦的猶大人民,因為這些人一樣想過世俗化的生活,不願意被那一小撮操控他們的金融和傳媒業者捆綁。給他們指出一種新的可能性,讓他們看到一種‘我們也有信仰-自由’的希望,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當然是應該的,即使不能招降,如果可以分化敵人,那也是好的。願意被分化出去過自己日子的人,我們當然不會繼續敵視他們了。”侯賽因將軍貌似很有度量地虛心納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