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杜海和柴峻嶺,此前並不知道外事商務談判的取證紀律,也不知道錄音帶的存在——國內如今拉生意,都是酒桌上喝好就成了,哪有人這麼專業會錄音的?
也怪他們在部裡外事局沒人通風報信,兩眼一抹黑,隻是垂死瞎掙紮,結果越掙紮越慘。
所以他們就當場去世、徹底傻眼了。
而原本市裡、乃至廠裡,對顧鏞、顧驁父子有可能拿到好幾萬美金技術獎金心有不服的人,倒也不少。但如今這一反轉,可是徹底心服口服了——
曰本人已經做了反證,證明人家的貢獻是多麼值錢!
人家甚至高風亮節到拒絕曰本人硬塞20萬美元,難道國家按政策發的5萬美元獎金還好意思克扣麼?
“這……這不可能!世上怎麼可能有人塞20萬美金都不拿的?這裡麵肯定有鬼!哪怕給我兩萬……”柴峻嶺顯然已經被這種勁爆的逆轉刺激得精神有些失常,以至於語無倫次起來。
他差點兒連“要是有誰給我兩萬美元,我能把自己親生爹娘都賣了”這句話都脫口而出,幸好最後關頭才恢複了神誌,硬生生刹住了。
“說啊!怎麼不說下去了!”本來坐在主座上、表情陰晴不定的陳思聰,如今逮住機會,徹底站隊表態了。
他揪住柴峻嶺的口誤不放:“你是不是想說,給你兩萬你就肯賣國?做曰本人的走狗?”
“廠長,不是,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我……”柴峻嶺期期艾艾,終於我不出來了。
“一會兒再跟你算賬!”陳思聰怒罵了柴峻嶺一句,然後立刻變臉般轉了個近乎諂媚的表情,對顧驁溫言撫慰:
“小顧,你的表現經過,應該第一時間向廠裡彙報的嘛,不管你讀了什麼學校、在哪裡實習,你也算是本廠子弟。談判結果這麼好、紀律如此嚴明,廠裡會給部裡送一麵錦旗的。感謝外事局的領導為本廠的技術談判派來了如此得力的好同誌!”
雖然顧驁就是本廠技術部門負責人的兒子,但他本人的實習關係畢竟是掛在一機部外事局的。有了名頭之後,廠裡要大張旗鼓給部裡送錦旗,道理上也說得過去。
說不定,還能趁機名正言順送一堆好東西過去。
嗯,廠裡的產品本身不能送,但可以送一些交換來的物資嘛。比如最近廠裡開始做伊拉克人的訂單,已經因為做配套做得好、收到了一些伊拉克方麵禮尚往來的特產了……
陳思聰心中暗悔:早知道能公對公戴著帽子給部裡領導送錦旗,他還打招待費的主意、讓杜海通融乾嘛呢!
沒說的,事到如今隻有加倍,而且是加好幾倍,一邊倒安撫顧家父子,並且扶秦輝當廠長了。
至於杜海和柴峻嶺,就算查不出是他們寫的誣告信,也讓他們去死吧!
據說當天陳思聰就拾掇了相當於這次技術授權費0.8%額度、大約1萬美元的進口消費品,大張旗鼓連著錦旗一起發到京城去。堂而皇之地感謝部裡超常發揮逆天的談判技巧、一心為下屬企業爭取國貿利益……
9月初的時候,柴峻嶺就被各種手腕查出了誣告陷害和其他一堆問題,直接發去勞改種樹了。
至於杜海藏得比較深,加上原來也是副廠長,不可能直接牽扯進去。
最終充其量隻是發現他掌管廠裡的行政管理費用開支時,有點錯誤。然後開除了公職,降去廠裡的鍋爐房看管燒鍋爐、同時身兼為職工發洗澡票的活計。
而陳思聰則在國慶節之後,成功調動進京、當了個副局長,並且隻當了4個月之後,就去了新成立的外資委,做了一名司長。
秦輝毫無懸念的當上廠長、老爹顧鏞也提前半年接過秦輝空出來的位置、成了副廠長。
這些都是後話了。
不過,顧驁後來聽老爹說,他提前當上副廠長,也並不是純粹有利無害的事情——
因為作為技術研發負責人時,他可以按照國家政策一直收取“膜法製氦技術”的創彙獎金。
而成為副廠長就,就屬於廠級領導了,後續再收這些錢,就有“自己當運動員/同時兼任裁判”的嫌疑了。
所以老爹隻能放棄了後續的獎金分配權,隻當裁判。
不過也幸好,曰本人給的第一筆買斷費,乃至當初跟美國能源部的合同的提成獎勵,都已經發到位了。
最後全部統計下來,扣掉該繳納的一切稅款、抵扣、顧家人實際拿到了9萬美元左右的獎金。從此以後,這項國有技術的後續收益,就跟他們完全沒關係了。(曰本人最後這一筆就5萬多)
按照廠裡的訂單形勢估計,本來麼未來兩三年裡,如果老爹按原計劃拿錢,還能再陸續拿到3萬美金左右的獎勵。
這個數據也是廠裡各路乾部心知肚明、算過賬的。
所以相當於是老爹以少拿3萬美金、分給廠裡其他同事發福利為代價,換取了“破格提升副廠長”的晉升。
“副廠長也才200多塊月工資,乾80年才能拿到20幾個萬元戶呢!顧鏞乾到退休都沒15年了!”
這麼一想,大家心理都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