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石屹那夥人,80年代的時候,去粵州白天鵝,已經形成了“小姐,請給我定做一道一萬塊錢的菜”這種方式來炫富,跟後世非要開82年的拉菲本質上沒什麼區彆。
能矯正一下富豪們的環保觀,總是沒什麼錯的。
蕭穗若有所思:“這些都哪兒學的?你在巴黎見識的?”
顧驁自信一笑:“那你可冤枉我了,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這點基本功,我四年前,在外交學院念書讀到大二,就知道了。我們外交禮儀課有專門學國宴史的——你知道塔列朗侯爵和安托南.卡萊姆麼?”
蕭穗搖搖頭:“塔列朗侯爵當然知道,拿破侖時代的法國外長嘛。不過那個安托南又是誰?這根我們今天的晚餐有什麼關係麼?”
顧驁聳聳肩:“沒關係,這不等菜無聊麼。另外,塔列朗可不僅僅是拿破侖的外長,人家是從波旁王朝到大歌命到拿破侖稱帝再到波旁王朝重新複辟的傳奇人物。
論斡旋手腕,我認為塔列朗應該是史上第一了,我和基辛格都自愧不如——否則,怎麼可能不管哪個朝代得勢,都讓他當外長呢?類比一下,你能想象一個人,在晚清、北洋軍閥、民國、本朝都當外長當50年嗎?那可是n次敵對陣營的改朝換代呢。
至於我剛才提到的安托南.卡萊姆,不學外交的人可能確實不知道,他是糕點師出身,給塔列朗侯爵當過30年的禦用主廚,也為塔列朗的‘法餐外交’服務了30年。
那30年裡,從締造了‘維也納神聖同盟秩序體係’的老奸巨猾奧地利首相梅特涅,到沙俄外長恰爾托雷斯基,再到那一票流水換的英國王室貴族,都被塔列朗的文化輸出給侵略了,以請到安托南去主持國宴為榮。法國人雖然輸掉了戰爭,卻是從塔列朗時代正式建立起了‘法餐是歐洲最高貴的’這個國際準則。
所以說,如果一個國家要在飲食文化上進行意識形態輸出,關鍵不是你菜好不好吃。菜描述得再好,那也是國際共有的,外國人也能學啊。關鍵要捧的是藝術家,是人,藝術家身上的內涵,是無法被複製的。
英王喬治三世做七十大壽的時候,沒有從塔列朗侯爵那兒請到安托南.卡萊姆主持甜點,宴會上沒有擺那座宮殿造型的經典藝術蛋糕,因為卡萊姆的檔期排不開。
而沙皇亞曆山大一世做壽的時候請到了,喬治三世就因此被歐洲國王圈子裡恥笑了數年之久,奧地利人認為他不過是‘隻有錢的蠻夷’,做壽居然請不到法國外長的廚師。
中華傳統文化之不振,有一點很重要,我們古代的藝術家傳承太窄了,隻有書法繪畫勉強有可能是‘藝術家’之手,連瓷器和工藝品都隻是‘匠人’所作,無法被上升到藝術家,更不用說料理了。
這方麵,我們連曰本人都趕不上,至今還在強調‘器’,將來有錢了,還怎麼用環保的、不可複製的、減少浪費的模式攀比裝逼?曰本人做瓷器的,至少是‘茶人藝術家’,做菜的是‘料理藝術家’。”
顧驁後世看到過一部日劇《首相閣下的料理人》,講的就是這種“靠做菜做得好,幫助首相贏得外交談判”的番。許多對外交史不了解的中國觀眾,或許會覺得“這不就是一個跟中華小當家/春要之靈一樣誇張的破玩意兒麼”。
但其實人家是真有曆史原型的。曆史上靠酒宴質量辦得好、決定國家大事國際條約的事兒,塔列朗外長真的乾過,還不止一次。
隻不過後來英俄那些粗鄙蠻夷窮國也學乖了,禦廚做菜水平也好起來了,跟法餐差距和信息不對稱逐步縮小,外交工作也越來越正式、很少在酒桌上決定大事,塔列朗才沒機會繼續這麼乾。
顧驁閒著也是閒著,一直賣弄到四道菜全部上來。
蕭穗聽得悠然神往,被老公的妙語連珠所感染,似乎那種連主廚名字和產地都不知道的牛排、鱈魚,也沒那麼難以下咽了。
她自然而然就意淫這些玩意兒是出自大師手筆。
關鍵的不是菜,而是聽誰聊天佐餐嘛,有顧驁這樣的人談笑風生,吃青菜也是國宴的逼格,土包子再有錢也複製不了的體驗。
蕭穗的內心,充滿了文藝女青年的滿足感。
四道菜吃完,顧驁擦了擦嘴,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麵是一顆六克拉的鑽戒。
他也沒怎麼送過蕭穗大鑽戒,不過明年他就要正式畢業回國了,這是他畢業前的最後一個情人節,也就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蕭穗看得受寵若驚,不由自主喜極而泣,任由顧驁擺弄戴了上去。
她也沒問錢,顧驁也沒說。
此情此景,提錢多俗氣呢。
蕭穗如同夢遊一樣,靠在顧驁身上,被顧驁摟著腰肢離開旋轉隻有二人的旋轉餐廳,腳步虛浮地步入電梯。
“老公……我腳軟。”蕭穗如貓咪一樣輕聲呢喃。
“很快就到了,深呼吸,又不是沒見過大世麵。”拍了幾把,把蕭穗一把丟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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