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桁看他對著自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姬桁還覺得有些樂,甚至格外體恤的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目光看似閒散,實則認真,最後才將視線落在與他不遠處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生了一張很是英俊的麵容,比尋常書生多了幾分英氣,也比同齡人多了幾分沉穩,拿到考卷後仔細看題,認真思索片刻後沉穩下筆。
這就是藺臣。
姬桁不懷疑靈鷲對自己的感情,但姬桁也懷疑靈鷲對藺臣並非沒有感情。
若是真的沒有感情,以靈鷲那般性格的人,又怎會狠心到直接斷了關係。
也許並非他所想的那種感情,可無論是哪種感情,都讓姬桁不得不在意。
姬桁沉思間,驀然又想起了曾經差點忘卻的一個細節。
當初他誤會了靈鷲與藺臣的關係讓靈鷲回了安家,跟著過去的兩個丫頭將那日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轉述給了姬桁。
那時姬桁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前半段季瀚池對自己的評價上,如今再次想起來,姬桁才想起一句讓他格外在意的話。
靈鷲問藺臣,問他還記不記得曾經答應過靈鷲父親什麼。
當時藺臣沒有回答,靈鷲也沒有說。
那時姬桁也不在意。
可如今,姬桁目光再次落在藺臣的臉上,心頭的不滿一點一點的升騰起來。
靈鷲與藺臣相識已有這麼多年,有那麼多他不曾知道的秘密。
所以當初他們到底約定了什麼?
姬桁煩躁的一點一點蹙起了眉頭。
下邊的考生不明所以,隻瞧著姬桁臉色不大好,一個個越發不敢抬頭。
等第一場考完,所有考生的答卷全部收齊,姬桁直接離場,半點時間不曾耽擱。
外傳姬桁此人陰晴不定,沒人敢質疑他的行蹤,等走出來後才敢低聲議論幾句,無非說姬桁在這苦坐了幾個時辰,再嬌貴不過的公子哥,想必忍受的十分難受所以這才趕緊離開了。
一場科考,議論不斷,算計也不斷。
姬桁一直都處在最風口浪尖的位置,永遠踩著刀尖走路,此次科考想拿他做文章的人依舊大有人在。
宮相在陸雲灝的事情上被女兒坑了一場,如今又怎會不尋著機會趁機踩姬桁一腳。
此次科考便是個好機會。
無論姬桁最後選的是官宦子弟還是貧寒學子,宮相都能尋到打壓姬桁的法子。
若是定了官家子弟,定會引發貧寒學子的不滿,之前已經有過百名學子齊名請書,此次若是斷了他們的後路,姬桁要麵對的自然會更加嚴峻;
若是定了貧寒學子,那便更簡單不過,那得罪的可是世家。
就連宮相自己也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
更何況,他也能猜得出姬桁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想借科舉得到什麼,他們並非猜不到。
科考的主考本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姬桁這廝既然敢接,自然也要承擔該有的後果。
姬桁當晚沒有回來。
第二日他瞧著有些不太精神,像是熬了一晚上未曾休息好的模樣,但他在外人麵前向來沒什麼表情,所以看著也沒什麼奇怪。
第二日進士考依舊,考完後姬桁和昨日一樣速速離場。
直到第三日。
不知怎的,就連考生也似乎覺得今天的長安城格外緊張。
許是今天過後他們就要接受人生最大的生死結果,又也許是許多暗藏在礁石下的暗湧在等待著姬桁。
沒有人看透姬桁在想什麼,那些自始至終的清苦學子們越寫越絕望,他們不是權貴之子,他們也不是季瀚池藺臣等已經有了後路的內定人員,即使今天答得再好,那張卷子也無非廢紙一張。
他們不信姬桁這等奸佞有看得懂他們文章的文采,也不認為他有公正客觀的好德行。
那些權貴之子也看不懂,諸如張相之子,他知道父親送了許多禮到姬府,可最後都原封不動的被送了回來。
姬桁的心思根本猜不透。
最後一場考答似乎比往日更加漫長,也更加焦灼,直到沙漏走完了最後一粒沙子,站在高處的太監大喊了一聲停筆,等將所有的考卷全部收攏起來,姬桁淡淡的抬起了眼皮,沒有同前兩日一樣直接離開,而是突然道,
“關門。”
大殿之上五百餘人,驀然大驚。
姬桁此人太過邪性,又沾了不知道多少血氣,此舉難免讓所有人都登時害怕了起來。
但下一刻卻聽姬桁道,
“去回陛下,今日我預當場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