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賀驍有什麼資格主理這麼重要的項目?
爻國又不是他賀驍的掏金窟,哪能這樣給個外人送錢?
但這人屢有奇思妙想,爻王很想聽聽他的辦法。要是辦法好,他自有那麼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以執行。
……
午後,賀靈川再去幽湖視察工地。
揀了個沒人的時候,攝魂鏡也問賀靈川:
“章晱一定去爻王那裡打小報告。喂,你說爻王能讓你主持天水城東擴麼?”
“天真!”賀靈川看得通透,“我在幽湖賺了錢,爻王都不爽快了;都城東擴可是個超級大工程,裡麵有多少油水?外人都想象不到。這種肥差要是安排給我一個外人而不是給爻王那些心腹,嗬嗬,那些大臣還不得鬨翻天?”
話到這裡,他又哦了一聲:“我懂了。青陽一力反對,說不定就是因為都城東擴利益太大,誰都想進爻王任命的建造班子,誰都想從這項超級工程裡麵分一杯羹,自然爻王的權力就進一步增強了。”
他想到這裡,思路豁然開朗:“青陽明明能力遠在爻王之上,在這裡竟然受他擎肘,我終於想明白為什麼了。”
“為什麼?”
“因
為,青陽手裡實在沒有項目!”賀靈川拊掌笑道,“你看,爻王批一塊地就能讓我建幽湖彆苑、下定決心就能開啟天水城的擴張計劃,臣民想儘忠、想賺錢,都能從爻王那裡找到項目。隻要他們蹭對項目,指不定就升官發財一條龍;你再看青陽手裡有什麼?隻有舉察權。下頭的臣民就算想跟著她,她也沒有項目讓人做啊,既辦不成事,也賺不著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光會耍威風有什麼用?你得讓人賺著錢、或者賺著前途,人家才肯跟著你。
賀靈川下了個結論:“最可怕的是,爻王現在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接下來青陽隻會被越架越空,最後連監舉權都沒了。”
青陽原本監舉百官,很大程度依賴於官員之間的互相猜忌和舉報。現在他們大量凝固在爻王周邊,不說鐵板一塊,也是同心協力站在她對麵。
這種局麵,監舉還有用麼?
不被人敬畏的權力,還能叫作權力麼?
“這種交鋒不激烈,但自然而然就會把青陽推斥在爻國的官政體係之外,而且快得驚人。”鏡子問:“她會聽之任之?”
賀靈川笑道:“青陽縱然精明,但這一次政局的變化,應該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成型了。”
不是青陽想放任不管,而是她插不進手。
“但青陽來到爻國,也有自己的任務。如果完不成,她也沒辦法向上交代吧。”他頓了一頓,“最重要的是,青陽也有憑恃,那就是她背後站著的北方妖國!嗯,甚至妙湛天也可能會幫她。”
鏡子奇道:“哎?你怎麼知道?”
“爻王長子被卷入不老藥案,死在靈虛城,所以爻王和青陽之間本來就有私仇。妖國帝君明知道這一點,還把青陽派到這裡監國,還要她發揮能力敲打爻國。嘿嘿,要是青陽在這裡完全沒有助力,那就不是來養老的,是來送死的。”
“但閃金平原上很少有什麼力量能直接對爻王產生影響,所以我推測,可能是天神。”賀靈川正色道,“隻要她獲得天神的支持——比如妙湛天——與爻王周旋就很有力量。”
鏡子忽然道:“照這麼說,你危險了。”
“她就算殺了我,也改變不了天水城眼下的局勢。”
賀靈川這一套手法,爻國君臣都睜大眼睛瞧著呢,有什麼學不會的?青陽就算能乾掉他,爻王隻需要換個人,幽湖彆苑的工程就能繼續下去。
鏡子卻道:“哪怕就為出口氣,她也得做掉你。要是得罪她沒有代價,以後誰還怕她?”
賀靈川思考很久,才喃喃道:“你說得對,青陽要是能殺掉我,非但能解掉新仇舊恨,還能讓滿廷文武官員好好看一看,跟她、跟貝迦作對的下場!”
他最好去討個護身符來。
……
次日清晨,賀靈川被宣召進宮。
他進宮的次數,已經比爻王的大多數臣子們都要頻繁。宮裡人一見他又來了,個個向他行禮,滿臉堆笑。
路過玉泉宮,他見寒泉邊上已經種起兩株海棠。
想讓苗子成活,就得在最熱的時候栽種。不過賀靈川已經瞧見葉片上結出來的冰霜,想來這兩株海棠的下場也是凶多吉少。
強扭的瓜不甜,強種的樹不活。
爻王正在享用早膳,一見賀靈川就招了招手:“來來,陪我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