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第130章(1 / 2)

《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晚上,我坐在桂花樹下思索著兩件船案之間的聯係。

“香茗酒樓”的店小二過來告訴我,錢起寫了一篇千字的《哀悼玄真子張誌和文》,他把這篇文章讀出來時,聽者無不落淚。

“那就是飽含真情實感的了。”李季蘭道,“不然也不能如此打動人啊!”

“眾客官對錢公子是刮目相看啊!”店小二詫異道,“往日大家隻當劉長卿詩風豪放,錢起詩風柔麗,‘錢劉’就是互補而稱。哪想錢起也能寫出催人淚下的的悼詞來,可不是太陽往西邊升起了嗎?”

“本官問你,張大人去世之前,可有什麼異常或是接觸過什麼人?”

店小二想了想,道:“要說異常,倒是沒有。小的隻知道紀檽峰紀大公子近期與張大人常有往來,像是請教學問之事,但又不全是。”

“你是說紀大公子?”

“是啊!紀大公子不是發奮讀書嗎?明眼人都瞧出來了,他是下了功夫的,氣度也是上了一個境界,最起碼少擺了許多富家子弟的架子。”

“那他去你家酒樓吃飯之時,有無提過跟張大人相關的事?”

“這小的哪能知道啊?”店小二擺擺手,“即便是提過,那也是挑了總管事王五去說,哪裡輪得到小的?”

“好,本官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我順便囑咐了一句,“你跟錢起說,文章感人,情感真摯最是難得。”

“是,小的會如實轉告給錢公子聽。”店小二詢問我,“明日張生和高鏢頭想邀陸大人一同吃午膳,陸大人可是有空?”

“有,本官會去。”我一下子答應了,又覺得有些饞,“你們酒樓的‘梅乾菜扣肉’好吃,記得備上。”

“是。”

我從眼前折了一枝桂花,對李季蘭道:“我要以此物來感謝顏真卿為我建造‘三癸亭’的心意,蘭兒你可要跟我一同前往?”

“好。”

李季蘭拿下了一隻寶石榴色的珠釵,又想要進屋去換衣裙。

我問她怎麼了?她說顏真卿不喜歡漂亮的女子,認為漂亮的女子都是禍水,所以想樸素而往。

我笑道:“顏真卿在這方麵的確是古板了一些,換成郭子儀郭大人,彆看他是個武將,但是對身邊女子的姿容要求卻極高,長安城中傳聞:尚父之女眷,猶有官小姐之風,卻知收斂而不占鼇頭也。”

李季蘭無奈道:“陸羽你看是吧?莫說是聖上,連我這樣的小女子去見顏真卿,都覺得有壓力,難怪林黨和盧黨之人對那種性格的老臣恨之入骨。”

“蘭兒你去換衣服吧,我等你。”

來到“定風居”,叫人傳了話,我和李季蘭不一會兒就被請進了待客廳。

顏真卿穿著一身便服,請我和李季蘭就坐。

我將所折的桂花雙手送上,道:“學生陸羽,多謝恩師修建亭台,未能及時言謝恩師好意,還請恩師莫怪。”

顏真卿欣喜地接過桂枝,道:“本官之所以不對你說建造‘三癸亭’之事,一是想給你一個回江南之後的驚喜;二是怕你知道的太早,反而會惦念此事;三是不想被有心之人誤會,瞎說於君。”

我明理道:“學生雖因知道此事知道的晚而被聖上所疑,但是無論山長水遠,心中都能夠感知到恩師對學生的牽掛和在意,所以不會去聽和去信那些彆有用心的話。”

“也是本官連累了你啊!”顏真卿把桂枝斜著放入瓶中,“才會叫你背負上‘私建天下第一茶亭’的自負之名。”

我笑了笑,“如今學生是覺得‘天下第一茶亭’這六個字用的好,希望自己能夠配的上這六個字。”

顏真卿轉而問:“你可知本官為何將自己的《遺言狀》放入‘三癸亭’的碑刻之下的暗層之中?”

“學生不知,隻是在讀過恩師的文字之後,心中的激憤之情久久不能散去。”

“本官之所感,一旦身死敵營,將無葬身之地。即便來日屍首被運回朝中,贏得了君主和奸佞的幾行假淚,也不過是覺得恥辱罷了。此身不能複歸故鄉,不能葬入忠臣之塚,還不如在‘三癸亭’留下《遺言狀》一紙,訴平生,展衷腸,叫後人去評價罷。”

“恩師所寫的《遺言狀》,雖被厲建功的手下搜出然後上交,其自身也在學生麵前疑惑揣測諸多,但終究還是沒有寫折子大做文章來上呈天子。皇甫大人已經將《遺言狀》放回原位了。”

“本官身死之後,陸羽坐在‘三癸亭’之中行茶事和寫《茶經》之時,可會覺得晦氣?”

“不會。亭中不止學生一人,有清風有日月,有朋友有知己,天地與人共沐共知恩師之心,是瞻仰聖賢品格,怎會覺得晦氣?”

“本官隻感歎一輩子太長,做了的事情太多,未竟之事也太多,如此也算是轟轟烈烈,不該有所遺憾。”

說罷,顏真卿看著瓶中的桂枝,在我和李季蘭麵前賦詩一首:

群子遊杼山,山寒桂花白。

綠荑含素萼,采折自逋客。

忽枉岩中詩,芳香潤金石。

全高南越蠹,豈謝東堂策。

會愜名山期,從君恣幽覿。

【注1】

此詩吟完,我隻覺得不妥,其中的某些字詞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定會添油加醋地再起風雨。

但也隻能在心中小歎:幸好恩師隻在口中作出此詩,未寫於紙上,就少了一層危機。

所以,我並未“收下”此作品,也並未當場對恩師言謝或是指出疑慮之處。

李季蘭開了口,好似在提醒顏真卿,又好似在暗示他要顧及陸羽的立場,作詩不可如此即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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